自慕容府出来,萧湛带着两位慕容公子,三人坐同一辆马车,一起去了澜家别馆。
没让人进去通报,萧湛就带着人大模大样闯了进去。
阿茂迎了出来,单膝下跪,“给靖王殿下请安,靖王这是来找……”这阿茂看着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实则心思细密,他瞄了一眼慕容渊,没再往下说……关于宛容和慕容渊的事,他是知道的。
“澜山呢……”萧湛冲里头张望着问。
“宛容姑娘在发高烧。公子爷一直守在边上寸步未离……在……公子爷的屋里……”一个云瑛未婚的姑娘睡在一个男子的屋里,这种事在这个时代是很伤风败俗的,故,阿茂说话的语气迟疑了一下。
慕容渊的目光跟着一紧。
萧湛瞄以一眼。淡淡道:“澜山喜欢宛容,慕容渊,你应该懂的,非常事非常对待,若你连这点事都介怀,那就不必去见了。还有,宛容姑娘曾沦落风尘这事,你心里要是没办法翻篇。那么,你见她这件事,也就此打住……”
“我……我想看她一眼……悄悄地也好……”慕容渊面色甚是纠结,低低求了一句。
“看完后呢?”萧湛淡淡反问。
“看完后我再与你说。”他现在心里很乱,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对于宛容所经历的事,他心疼、他自责,更胜于震惊。若这半年,她过得很好,只是玩得忘了给他捎消息,他心里或许会好受很多,可偏偏她一直身陷在苦难中。
萧湛没多说其他,带着他往里走。
阿茂却拦住了他们,急声叫道:“靖王殿下,慕容二公子,三公子,要不,让小的进去禀告一声?”
“不用。我们只偷偷看一眼,要不要进去见你家公子还不一定……”萧湛绕过这个侍卫,继续往里走。他心里清楚,这个侍卫啊,怕慕容渊进去,坏了他家公子献殷勤。
阿茂犹豫了一下,终没有再拦。
没一会儿,他们来到澜山的卧房外。见门是半开的。
澜山一直守在床榻边上,不断地给宛容做物理退烧,直到她的烧退下去了,他才在床边打了个盹儿,手始终牵着她的手,直到她动了一下,将他牵醒。
“容儿,你醒了?感觉如何?要不要喝水?”
澜山忙凑上地问,称谓已经改了,既然她已经答应嫁给他,他如此称呼,应该不为过吧。
宛容醒了。眼睛又红又肿,人晕晕的,眼神茫然一片,那些令人绝望的记忆,再次钻进了她的大脑里,那种被世界遗弃的孤独感立刻包围住了她,她哭得泪水簌簌直淌。
“你……你别哭啊……”
澜山看得心疼死了,却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只能胡乱地给她抹眼泪,低低地承诺着:“容儿,以后,以后没有人敢再欺负你的……以后。你便是我澜山唯一的妻子……你……你怎么哭得更厉害了……是我言语上冒犯到你了?还是你不愿意嫁我了?
“如果你不愿意了,也没关系,只要你好好的……别哭了好不好?《内经》有云:怒伤肝、喜伤心、思伤脾、忧伤肺、恐伤肾……你是医者,应知人之七情,过胜者都会损伤身体。你忘了,你还得给我治病呢,你若也成了病殃子,还怎么帮我治?
“好了。好了,别哭了,别人不喜欢你,我喜欢你;别人不要你,我要你;别人不在乎你,我在乎你……小容儿,你看看我,我其实也不差吧……呀,还哭?你再哭,我……我要吻你了……看你还什么心思哭……”
本来哭得泪水淋淋的小姑娘,被他突然凑近的脸吓住了,一双红红宛若小兔子一般的眸子。梨花带水的,瞪得大大的,里头盛着一些惊慌。
澜山见她终于不哭了,忙以手绢给她拭泪。温柔地凝睇着,“不许再哭了,你已经为他死过一次了,以后你得为你自己活着。你不是喜欢给人看病吗?回头我给你开一家全京城最大的医馆,你就坐镇馆中,当镇馆之宝,有钱人看病呢,我们收高价,没钱的人来看病呢,我们就免费……这叫劫富济贫……你说好不好……”
他扬着温柔似水的笑容,说的话可柔软了。
宛容睇着他,神情有点恍惚了——她喜欢慕容渊,是因为他救过自己,更是因为他是第一个揭了她面纱的人,还是她第一个深入接触的年轻男子,喜欢变得自然而然,思念变得理所当然。
可事实上呢,她与他的交往,并不如何如何刻骨铭心。她对他的依恋,是没有选择的本能。这段日子,她发生了太多事,恐慌感一直在纠缠她,在听说他要另娶时,那种被所有人背叛的绝望感,令她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念。
但是,这一刻。她的思维却突然变得清晰通透起来——对于慕容渊,她是喜欢过的,少女最最懵懂的喜欢,她献给了他。但她不确定那是不是就是爱情。
刚刚,她在哭,而这个叫澜山的男子却很耐心地在劝——她与他一直是医患关系,自己还没能治好他的病,但他已经救了她三次。
第一次,他将浑身冻僵地她带回了山水居,守她醒来。
第二次,是昨晚上,他又一次把身陷痛苦深渊的她带回他的世界。
第三次,今天清早,他抢下了想做傻事的她,保下她小命,还要说娶她……
他是个优秀的男人,他很温柔,他很善良。
他还说要给她开医馆——这是慕容渊给不了的,慕容府是容不得任何人在外抛头露面的。
这一刻,宛容突然觉得,失去慕容渊也不是一件特别受不了的事,至少,她可以拥有另一种人生——之前,她只在慕容家待了一两天,却已感受到了慕容家的规矩之大。澜山身边却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至少在他家养伤的那几日,她过得还算舒服。
可是,这一刻,她却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想法:女子非得嫁人吗?不嫁人的这些年,她不是过得也挺好?反倒是认得慕容渊之后,她反而变得多愁善感了。
云苒姐姐说过的,女子不是非要依赖男子的,女子自强也能撑起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的,不是吗?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放下了过去,一瞬间就长大了。
男人算什么东西?值得自己这般要死要活地哭吗?
她应该活得更骄傲一点才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