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喆只憨憨笑了笑，转头就顾着和萧湛喝起酒来。

此子，乍一看还真是一个没什么心眼的闲人，但云苒已经知道，他其实是一个大智若拙的人，因为清楚地知道自己多少份量，所以他不争不抢，每天都一团和气的——做逍遥王爷，得有一个良好的心态。他的心态摆得很正。

晚宴正式开始时，皇太后在皇帝和皇后的簇拥下，走进正殿。臣子们紧忙集体下跪，齐声相迎。

因为今日是家宴，行的是家礼，故没有把君王放在首位，而是按着辈份排位：太后正坐高位，座北朝南，皇帝和皇后比太后矮了一个台阶，其他妃嫔依阶品排座。

待太后入座，皇帝携皇后、嫔妃先行向太后请安，而后是众皇子公主见礼，有家眷携家眷请安，没家眷的就单独叩头问安说句吉祥的话。

待请完安，萧湛再次起来来到殿前，此次他身边多带了一个人——他将云苒带了过去，恭声上禀，“皇祖母，依您的吩咐，孙儿已将挚友莫问带进宫。这便是我的挚友莫问。”

云苒立刻上前俯伏于地，叩了一个头：“草民莫问拜见大齐太后娘娘，大齐皇帝陛下，皇后娘娘，各位嫔妃娘娘……”

“哟，还真是一个比我家阿湛还要俊的俊小伙啊。你们说是不是啊……”老太后年纪虽然大了，但是眼神可好使了，一下子就被面前这个俊俏少年给惊艳到了，那皮相和她的孙儿可是不相上下，真是好看，她不觉啧啧了一声。

皇后顿时应声。笑得雍容大方，“可不是，实在想不到莫先生不光生意做得好，生得更是俊俏，都要把我们靖王殿下给比下去了……”

这夸赞也是恰到好处。

在场所有人都有瞧见，莫问和萧湛坐在一起时，二人的长相便若那春兰秋菊，难分上下。可若细细辨赏，就会发现，莫问比萧湛更精致。

沐贵妃则掩嘴低低轻笑了一声，脆生生接上道：“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咱们靖王殿下是绝世无双的佳公子，交得朋友自然也得是惊才绝艳的……本宫听说莫先生本是南齐边境上的名雕刻师君墨，后来去得东越，机缘巧合之下才成为了胡记的当家人。说来莫先生便是我们南齐的人，皇上，莫先生既是我们南齐人，以后您得多加重用，您说是不是……”

云苒一听心下不觉暗暗一惊，这个装扮得富贵多姿的贵妃娘娘，居然知道她是君墨，说明这个人有在暗中研究她。

“原来莫先生是我们齐人呀……”皇帝有点惊讶，眼神一下就变得若有所思。

“回皇上话。其实草民也不知该算哪国人……草民的祖父是东越人，祖母是北燕人，但草民出生于南齐，长于南齐，最后却接了吴老先生的重托，长居于东越，而草民母亲据说是西凉人……所以，草民也不知该给自己断为哪国人。不过，史书有载，几百年前，青洲四国便是一国独大，后四分五裂才有了如今四国争霸。故，草民每每自我戏称是：青洲人，如此应是最合适的……”

云苒胡编了一通，以转移视线，就怕沐贵妃会拿她“君墨”这个身份乱作文章。

当年，“君墨”曾助东越的大都督玉重华逃离南齐，还助大都督坏了南越国设下的那场连环局，帮着大都督巩固了权力。“君墨”之名，在东越是大都督府的功臣，与南齐只是一个雕刻师。若有人蓄意拿这事说事，甚至可以说“君墨”是南齐的叛徒。

所以，这个身份，不宜在人前讨论。

沐贵妃这个时候提到这个名字，显然是居心叵测啊！

“四国争霸？这个词有点意思，就不知若有一天天下大乱，四国定要争一个输赢，莫先生该如何自居呢？”沐贵妃的语气有点咄咄逼人。她这是故意要为难人啊！

四下里顿时一片寂静。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

烦人的沐贵妃，今天这是故意和她死磕到底了？

太后笑着冷眼旁观。

皇后也是静观其变。

皇帝微笑不语。

有幸来参加这场晚宴的臣子们一个个都在看好戏——都说东越国的莫问先生是个不折不扣的人精，到底是不是如今可以见真章了。

萧湛双手一揖刚刚想替云苒解围，那沐贵妃一挥手，浅笑如花，打断道：“靖王殿下，本宫并非是刻意刁难莫问先生，实在是有疑而问。都说莫问先生是非常之人，本宫好奇：莫问先生的立世之道。毕竟青洲古国已是历史，如今你我生在这个时代，四国对峙，商贸往来在和平时无国界之分，一旦开战，必得体现出个人立场，今日还请不吝赐教：先生若身处这种微妙的时局内，将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