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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三章 双溪入府(一)

枫家小姐出阁,即便是庶出,论理也该是是有些场面样子的,可是宫里的旨意是样样不许,枫太尉还在巡边,只托回一封书信来提一句“守理明义,莫辱家风!”,枫周氏本对她不是亲厚,再听说李琛身子不好,瞧着命不久矣,更甩了手,随着府里下人打点,出嫁这日,清早妆点时便有丫头进房来,“小姐,宫里来人了。”

枫清手里的青禾油还未抹匀发髻,枫双溪对镜涂唇脂,以为该是有封赏下来,嘴角便提了一抹笑,“快请姑姑们进来,我这便去见客。”

“倒也不急。”斓殊笑着进门来,福身行礼,“太后娘娘的懿旨,姑娘还是在府中妆点罢了再入宫的好,也省了劳动宫里的梳头婢子。”

“入宫去?”枫双溪看着斓殊面上的淡淡笑意,却只觉心中发慌,“不是要入王府吗?为何要入宫去?”

“这事等姑娘见了太后倒可以问上一问,婢子如何敢问她老人家的心意呢?”斓殊依旧浅笑,催促枫清,“姑娘麻利些,免得着一来一回,耽误了你们姑娘的吉时。”

枫清本还麻利,被她盯着倒是手忙脚乱起来,斓殊只是笑着,“那奴婢便去外面候着。”

入宫去!

为何要入宫去?

枫双溪的心底满是疑影,将少有的欢喜也冲散,花冠戴上,流苏垂在额前,面色如花,目光却寒了些许,她被斓殊扶着入了宫撵,枫清要跟上来,斓殊伸手拦住,“太后的旨意,无需枫府陪嫁,请姑娘送到这儿就是了。”

“小姐——”虽知道太后旨意,也知道有这一天,可是枫清还是免不了的伤心,枫双溪撩帘望出来,却是朝着枫眠微微点头,有些事,该去做了。

宫撵入了春微阁,另一头,齐钰,也出现在了王府后巷上。

杯盏制得三只,鹿予亲自来同她演示,清澈的酒水在捏住杯柄触碰机关之时瞬间染红,他将酒盏搁在桌上,“机关灵巧,满饮入喉后再难探查,我藏的毒是牵机药,无色无味,是宫里常用的东西,坊间却少有,便是查下来,也自然有过错抵命的人。”

牵机药,齐钰记得,传说,唐后主李煜死于牵机药。

服下之后,人的头部会开始抽搐,最后与足部佝偻相接而死,状似牵机,因此得名。

她不敢想,李琛的身子抽搐着,佝偻着相接,团做一团的死状,她记得,他毁了衣裳的那日,他痛哭着,人蜷缩在屏风后的样子,他的悲惨童年向她撕裂展露的时候,他鲜血淋漓的痛,她不曾身受无法感同,但是还是维护着他,她护着他,她曾那样护着他,如今却要让他蜷缩着,死在自己的毒酒下。

欲语泪先流!

殷红的染料在酒杯中丝丝晕开,极精致漂亮的纹理,齐钰定定看着,直到那颜色融在酒中,浓烈的红色。

多像青萝那身红裙!

她浅浅笑起来,将那杯中酒缓缓浇在地上,青萝,明日,我送他去见你,有什么话,你便亲自问问他!

“如今王府人多事杂,下手也方便,只要你点头,今夜我便命人去换了酒杯,明日且等消息就是。”鹿予看出她眼中的不忍,也知她心底的疼痛,“若你不愿,也该信恶人自有恶报,他终有一日会亲尝恶果!我会照顾好青萝家人,便也放下心底之恨,来日方长,天高海阔,离开这儿,另寻生机也好。”

“不,我要做,还要自己去!”齐钰望着他,目光幽暗,“若真有恶果,也该我来喂他尝!”

“你的手上”鹿予伸手想去暖她的手,指尖即将相触的时刻,两人均是愣怔,向后缩了回去,鹿予干笑一声,将手指握在酒盏上,“你的手上无需沾染这些,我会命人做好的!”

“鹿予,你为我做的够多了,这件事,本是我和他的事,最后,就让我们做一个了结吧!”她拂袖起身,“明天,我会找荣娘来帮我的。”

荣娘,江湖医女,善于改换人的面貌,鹿予为了让那丫头更像她些,曾请她来易容,便留在万栀园中,帮着姑娘们妆点姿容,调理身子,总比郎中方便些。

这一日的齐钰,乌黑发间都添了银丝,身子也臃肿许多,面色苍黄,沟壑纵横,妙龄女已换了老妪模样,策王府她还算得心应手,推着鲜菜送到后门上,捶背咳几声,“几位哥儿,今日的菜蔬送到了。”

“怎么是个妇人?”小厮走过来翻翻菜筐,“可是老崔的婆娘?”

“是,邻居今日做寿,当家的吃酒去了,听说府上有喜事,不敢耽误,先让我送过来。”齐钰垂着腰,点头赔笑。

“送进去吧!”另一个小厮看齐钰无力,还帮着推上了车,“走吧婆婆,我送你进去。”

“有劳有劳,”齐钰哈着腰跟进来,“小哥儿是个心善的人。”

“举手之劳的事情,别说是我,就是我们王妃见了也是要搭把手的!”小厮笑着同她闲话,也是无心一句,说完也叹了气,自己嘟囔,“好人没好报啊!”

齐钰没想到自己在园子里无聊到处搭把手的事儿还有人记得,眼中发酸,便不再言语,跟着他绕过后园往膳房来,一路走来,连个红绸都未见,疑心多问一句,“当家的说今儿王府有喜事,怎么看不出一点喜气来?”

“什么喜事啊!都是我们王爷的催命符!”小厮叹一句,“王爷心里可只有故去的王妃,别看娶了侧妃进来,都是要去王妃的空院子里站规矩的,今儿要进来的这位,连一桌喜酒都没置办,只说抬进屋里就算。”他回头朝着锦溪阁努嘴,“就是那儿,王妃在时候,那不过是咱们玩耍逗趣的地儿!偏僻的连个鸟儿都不来!”

是吗?

他就是这样对枫双溪的吗?

男人的心思,还真是朝三暮四捉摸不透呢!

齐钰苦笑一声,说不准,又是新的障眼法罢了。

车子推到膳房,齐钰自己去西屋前慢慢卸菜,正是备膳时候,小院里很是忙碌,她抱着菜筐,慢慢的离开了众人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