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既望,桃李纷飞,整个京城都笼入甜馨芬芳中。
李琛的伤病在日日嬉闹中再度好转,身子好了,他便想着带齐钰做她想做的事,彼时齐钰正趴在书案上画公司的标志,歪歪扭扭李琛瞧了半天也看不懂,抵着她额头问,“王妃在画什么呀?”
齐钰撤后脑袋,同他温热的额头分开,“我在为公司开业做准备呢,你别捣乱。”
“天气这么好,我们出去玩吧。”
“你以为我想在家里憋着?”齐钰冷哼,要不是他一天天哼哼唧唧,就算不用她捏腰捶腿也一刻不能离开他的视线,就是去后园喂只兔子他也要一叠声的唤人喊她回来,离开了便头疼脑热各种毛病,回来了就上蹿下跳各种安逸,奈何他是病号,又总是眨巴大眼睛嘟嘴撒娇,齐钰也不忍心骂他,只能忍着。
这些日子,连小红马都没顾上照顾,不知道再去的时候她是不是早就把她忘了,是不是又要尥蹶子不给她触碰了。
还有鹿予,不知道他的气消了没有,再见时,会不会还跟她生闷气,那她可真是一点办法没有。
“那我们就出去吧。”李琛拔掉她手里的笔,“我也在府里闷了好久了,也很想出去走走。”
“也好!”标志的雏形已有,毕竟是两个人的公司,她也得去问问鹿予的意思,那儿还有她的小红马,齐钰将宣纸上的墨迹吹干,折好揣在怀里,“我正想着去找鹿予一趟呢。”
侍棋脸色一沉,王妃又提这个人,故意拜王爷的兴致吧。
反而李琛却没有生气,他神色确实微恙,看着齐钰却还是欢喜微笑着,将她拉到妆台坐下,“王妃,本王帮你挑珠钗吧。”
齐钰不安的吸气,“你的直男审美,靠得住吗?”
事实证明,相当靠不住!
一个丹青极好的人,对于齐钰的脑袋,他全然不知“留白”二字,珍珠玛瑙金钗翡翠,只要颜色鲜艳,招摇大朵,都往齐钰脑袋招呼,今日的脑袋比平常足足重了一倍不止,珠钗熙熙攘攘,比枝头的花朵儿还喧闹三分,齐钰看着镜中的自己,已经生气到平静,“你真觉得这样好看?”
“好看啊!”李琛还在欣赏,颇为得意,“亮堂、富贵、如花娇艳,本王觉得与王妃美貌甚为匹配!”
骂人吗这不是!
齐钰一边翻白眼一边喊碧空过来,“重来重来,推倒重来!”
“不好吗?”被媳妇否定的李琛摸不着头脑,拉着问侍棋,“不好看吗?”
诶侍棋也很为难,搓搓手不敢搭话,墨染是个屁话多的,凑过来拍李琛马屁,“好看,王爷怎样装点王妃都好看!”
只得李琛怒目而视,“再好看也是本王的,你不许惦记!”
齐钰激将法后遗症,墨染只有闭口不提王妃,蒙上眼睛不看王妃,才能勉强在王爷这里讨生活。
墨染吞吞口水不敢说话了,偏生这小动作又被李琛看在眼里,小畜生居然敢对着本王王妃咽口水,心怀叵测,不可饶恕!于是,可怜的墨染又刷了一回溺桶,等他出门后才被烟萝解救回来。
“挺好看的,烟萝平时就是太素静了。”
一波才平,许擎一语,又激起千层浪!
齐钰本来在给自己耳朵挂耳坠,听了这话手也停住了,对着镜子看烟萝,屋里所有人,无一不盯着烟萝瞧,烟萝本在理齐钰的书案,放了东西便出门去了,连带倒的笔架也未扶,才出了屋门,许擎还想拦,被烟萝一个冷眼喝退了,他不知所措的低了头,又站了回来。
“这样看起来,”李琛向齐钰说他的新发现,“烟萝穿的是挺素净的!”
这是重点吗?
齐钰无奈叹气,摇着头把耳坠挂上去,同青萝使一个眼神,青萝立刻凑过来,齐钰轻声问,“什么时候的事?”
“哎呀,该有好久了!”青萝啧啧嘴,“烟萝姑姑的梳妆盒,满的都要溢出来了!”
哎哟哟,已经到这一步了?齐钰眼神探寻,青萝再点头,齐钰再惊叹,遗憾自己混迹娱乐圈这么久怎么没第一时间吃到这口香甜的瓜,不过她也是发现了别的端倪的,附耳再问青萝一句,“你的妆盒怎么没满的溢出来?”
“我的东西都是小姐给的,或者去鹿家商行拿印鉴取的,早溢出来了。”说到妆台,青萝很得意,还给齐钰看她脑袋上的一对蝴蝶穿花钗,“这个,拢翠轩里新取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
齐钰对着镜子给侍棋一个白眼,这孩子磨磨唧唧,都半年了,一点进展都没有!偏偏青萝也是心大,一点也没察觉出不对来,瞧瞧,被许擎弯道超车了吧。
“你们主仆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给我也听听呗?”李琛看着齐钰和青萝嘀嘀咕咕眉来眼去很没有存在感,齐钰已经收拾齐整,“走吧,我们小姐妹的私房话,你不许听。”
“私房话”一词,从此在李琛心里扎了根,夜夜睡意阑珊,他都摇着齐钰不许睡,必须跟他说两句“私房话”,爱着一个人的时候,什么醋都吃,绝对不许任何人在她心里占了分量。
凑巧,鹿予这日正在共荣楼,其实他日日都来,只是略坐坐便走,问的,也不过是昨日王妃是否来看过小红马而已,又是一日无功而返,正出门,便看见王府马车停下,撩帘,李琛先跳下了车。
一身青墨锦袍,湘妃竹自袍侧生长,节节向高,两只叶脉还点在肩上,人人都道策王爷有一副天上有地下无的好皮囊,这样身姿样貌便是粗布麻衣也不会泯然众人,何况是这般隆重装点过的?他自己搬了脚凳,手牵着马车里才探身出来的齐钰下车来,虽只有背影,也知他目光柔和,因为齐钰的笑容,是那般如春日暖阳般和暖。
而她的目光,也从未离开他的面庞。
从前,她才露面,就会扯着嗓子,喊一声“鹿兄!”
心倒也不是很痛,也许是这一幕已经在脑海里上演了无数次,鹿予笑了,一如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