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王府时,已是子夜,李琛书房灯火通明,听得碧空的劝慰,侍棋推门进去。
李琛见是他,别过头去,碧空叹着气过来,偷偷耳语给他,“许侍卫,便是如何急,也不能由着七爷伤了王爷啊!王爷昏了好些时候,才醒过来,正在气头上呢。”
“无妨。累了一天,你先去歇着吧,王爷这边,我照看就行。”许擎推她出门去,“早些歇着。”
碧空知道他定是有事要讲,便叮嘱他照顾着王爷情绪,别再惹他伤心,许擎应下,合上房门,跪倒在李琛榻前,“微臣方才去探查了今夜鹿侍郎招待何人,又用了哪些菜肴,与王妃口味相投,若王爷所见不错,王妃定然还活在世间。”
“我的王妃,我会看错吗!”李琛本想砸玉枕在他脑袋上,奈何脱臼的胳膊拿不动,也就便宜了许擎的脑袋,“你能找到她吗?”
“臣定全力而为。”许擎叩头,“但是如今王爷大婚在即,臣分身乏术,此时还应以大婚为重,待救出小少爷,再找寻王妃不迟,只要小少爷平安,王妃定信王爷并未背弃当初誓言,另觅新欢。”
“找啊!叫羽林卫去寻啊!叫京兆尹府去寻啊!策王府兵、李璟的人,都可以用,掘地三尺,怎么会找不到她!”李琛急吼,捂着心口又眼含热泪,“我不要娶任唅瑶,我只要她!”
“王爷糊涂!王妃若存活于世,那此前迎入京城的尸首是谁?纵然之前的过错可以详查再定公道,这李代桃僵欺君之事可就板上钉钉了!我们怎么能大肆宣扬!好在今日七皇子以为你疯魔胡言乱语,王妃也并未与你相认,否则如何说得清楚?”许擎满是愁容,“王爷,此刻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那怎么办?那我要怎么办?”李琛手无力的抓在锦缎上,“我该怎么办啊!”
许擎灵机一动,想到一个人,他做事可算滴水不漏,纵然弄丢了盈月和池荫柏,都可以在殿上同皇上对答如流,将为两国邦交将此事压下,而他也是如今唯一可信之人了,“微臣是莽夫,不敢妄断,王爷或许可与谦王殿下商议此事。”
“找啊!”李琛哭嚎,“快去喊李璟来啊!”
可怜的李璟被许擎从凉榻上喊醒,“王爷,我们王爷请您过府一趟!”
“三哥?”李璟见人是许擎,坐起披衣,“三哥又出什么乱子了?”
“一件大事,所以请王爷详谈。”许擎帮李璟递外裳,地上,赋风已被许擎击倒,李璟有些吃惊,“连赋风都不能知会吗?”
许擎点头,“王爷请随我来。”
——
“皇嫂没死?”书房里的李璟几乎要跳起来,许擎忙拦着,“王爷低些!”
“皇兄你真看到了皇嫂?”李璟又问。
李琛点头,“她我怎会认错!”
“皇嫂没死,也在京城,还在解语怜心”李璟捏着下巴思索,恍然大悟,“鹿予做的是不是?”
“那日在小屋废墟前,鹿予便在,我只当他也无能为力才会黯然离去,却原来”李琛苦笑,“若没那日,我怕就见到她了!”
“这事也怨不得鹿予,他定是不想皇嫂受苦一劳永逸才出此计策的,也是为着皇嫂,”李璟也唯有苦笑,“说起来,那时候若我在,也该是救了皇嫂再回来同你理论的!”
“鹿予不会找我理论,他认定我害了钰儿,钰儿也定是恨透了我,才会每每相见却不肯相认!”
“凭皇嫂的气性,相见时没给你一刀都是忍耐了!”李璟笑他,“活着便好,找到了一切都能说得清楚,解了心结。”他又一思索,“这事可得偷摸着做,惊动了父皇可了不得!”
“这便是我要你来的缘由,”李琛掏出赐婚的圣旨,“我不要娶任唅瑶,如今,这该如何是好?”
“皇嫂欺君你抗旨,你们不要命了?”李璟倒吸一口凉气,“皇兄,事到临头再反悔,晚了吧?更何况,还拴着齐家小孩的命呢!”
“差些忘了!还有枫双溪呢!”李璟又记起一事来,“你写给她的东西能送到御前这事本就奇怪,你着人去问了她只说是山上风大吹丢了,她身子虚弱便没去寻,皇兄啊,那可是她以命相逼写下的东西,便是她身子虚弱,还有枫眠那样的高手在呢?怎么就寻不回,云州山头那么大,怎么偏偏巧巧就吹来皇城了,这不是信口胡诌吗?一句不知情搪塞谁呢?皇嫂这事,十有跟她脱不了关系,如今娶她进来,再想寻回皇嫂,”他摇头咂嘴,“啧啧,皇兄,这可是一山不容二虎的事啊!”
“所以才请王爷来,您帮着拿个主意啊!”许擎催他。
“皇嫂得寻,婚事也得办,枫双溪这事,更得抓紧办!”李璟在书桌前涂涂画画,最后给了李琛这样的答案,“皇嫂是皇兄心头挚爱不能不找,等父皇查明真相,届时同刑部老陆打点一番,说死的是一个同皇嫂差不多的姑娘,皇兄心急错认,设计一出皇嫂大难不死寻回皇城敲登闻鼓的惨状,便算不得欺君,不过误会一场,眼下齐珙不能不救,枫双溪这个人,得放到眼皮下瞧瞧她肚子里有没有坏水!”
李璟果然是心思活络之人,而李琛还是要说上几句,“双溪不是心思阴毒之人。”他天真的像个竹竿一样的傻子,“想必这其中也有蹊跷,我书房里的东西,不也被人偷盗到御前了吗?”
“是不是娶进门来看紧了就知道,侍妾而已,你不也准备丢在园子里不管她吗?”李璟撩袍坐他面前,“现在皇兄迎娶侧妃是正事,任唅瑶据说极好极温柔,定不会惹事生非,找寻皇嫂这件事,便交给我来做,我这富贵闲散人,游走在哪儿都不稀罕。”
“那不见得,王妃入府之前,听说也是极好极温柔。”许擎抱着剑,对李璟的观点提出了质疑。
“那皇兄不见得会倒霉到被骗两次吧?”李璟尴尬笑笑,“不温柔也没关系,这世上还有皇嫂治不住的人?”
她怎会同旁人处在一个屋檐下,“等齐钰回来,我便去求父皇叫我离京历练,带着她离开京城,大江南北,只我们两个人!”李琛笑起来,叮嘱他,“一定要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