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童的担忧不是多余,但是距离说动鹿予恐怕还有些距离,鹿予冷眸中微光在齐钰身畔扫过,却不看她,鹿家如今产业遍布天下,若有一日真难以为继,重新做米粮生意,也一定是别人争不过的。
“令尊当年收粮遇祸,农户又背信弃义,曾害鹿家几乎无以为继,今日是南方客商不肯襄助,若大人若肯摒弃前嫌,日后天下的米粮生意岂非鹿家独享?”
“鹿大人心结难解,想来多说无益!”齐钰苦笑,她本来想说,大人口中讲在商言商,利益当前心中却不忘往日之恨,若说忠义第一,位卑未敢忘忧国,大人空享高位,却不想丝毫无忧国忧民之心。
也许这种道德绑架收效奇佳,但是当年他吃过的苦受过的罪,你又分担不来一点!人人都有心里的坎,你可以陪他守在门口,却不能硬拉着他迈过来!而且生意嘛,重要的是愿打愿挨,鹿予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也并非李琛那种几句话可以哄骗的小孩,人都有选择取舍,既然心有不忿,没必要强求!
齐钰起身,“买卖不成仁义在,大人这里菜不错!还愿意听我聒噪,改日再聚!”
青萝抱着披风随小姐出门,雅阁门外还是人声鼎沸,正是交杯换盏之际,李璟当日提到米粮难以运走,她就想到了鹿予,不过他位在户部行走,玉咏峒还一筹莫展,想来是他不肯帮忙,今天来繁星楼就是知道他一定在这儿,如果能劝说成功,解燃眉之急当然好,如果不能,也不会更坏不是。
努力过了就没有遗憾。
街巷依旧人来人往,百里外炙热的风吹不到京都,烧不到这里的富饶繁华,齐钰自己披上披风,“今天夜里一定更热闹,今儿共荣楼开业,咱们先去歇歇脚,晚上再出来!”
“好。”青萝点头,随在身后,鹿予看着楼下主仆二人走的远了,才叫鹿童合上窗棂,鹿童讪讪的陪着笑,“王妃今日所言大岭山的事,爷帮还是不帮?”
“你说,她是在帮策王,还是在帮那些百姓!”鹿予合上眼睑,沉思良久,心里悠悠的又问一句,又或者,是在帮我?
鹿童憨笑,“王妃自然是要帮王爷的!”
“哦——”鹿予缓缓吐出一句,那就再等等吧!鹿予有些不懂自己,他听说大岭山之事,便想过解囊相助,可是这事情安排给了李琛,他又突然不愿了,说起来,他同李琛并无交集,应该说,他同这些迂腐官僚和皇室子弟都没什么交集,他只是个商贾,或者说是在朝廷里略微得力的商贾!可是他竟然有些恼恨李琛,没来由的就不愿了。
今天齐钰的主意,是比他大手一挥掏出银子解决燃眉自己还有效用的法子,甚至一瞬间让他茅塞顿开,原来这事情还可以有这样的解决之道,可是,她是为李琛来的,她苦心孤诣,找这样两全其美的法子,只是为了她的夫君而已,自己是个生意人,她谈的是一笔生意罢了!
茶盏捏在手里,硌的指节生疼,疼的他又有些清醒,他同齐钰不过几面之缘,李琛是她的夫君,她不为他考虑又该为谁?枉自己也读过多年圣贤书,怎么一旦知道她不为夫君所爱,要另寻出路的时候就生了这许多龌龊心思!
当初,他不是还因着以为齐钰在利用自己而生气吗?
他不懂他自己了!
“爷,今儿共荣楼开业,顾掌柜已经着人在外头候着了,您瞧着,咱们是不是现在过去?”
“走吧!”撩袍起身,“咱家的生意可不止一桩!”
共荣楼建在文华门的对面,楼高七层,集繁星楼和同福居优势于一体,自然,银子也是同福居和繁星楼的几倍,这不是今儿打折嘛!既然要住店,也来感受感受,只不过这边还等鹿予揭牌开业,匾额上还悬着一只小红灯笼,掌柜的在楼下不安的左右踱步,齐钰跟青萝挤在人群里看热闹,小二一个劲的劝人们再等等,再等等,鹿大人马上就到了。
“不就是开个业嘛!怎么围了这许多人?”青萝挤得晕头转向,抓着齐钰的衣角,“小姐你慢着些。”
这跟帝都的地铁比,哪跟哪儿啊!
“这位姑娘有所不知,开业是其次,这几日打折也是其次,姑娘可看到那红灯笼,灯笼里用丝线拴着一只家雀,一会儿这家雀儿落在谁的身上,明年一年,这人的吃穿用度都由共荣楼包了,这样大的美事,谁不想得啊!”
“这有什么难得,抓把米撒身上鸟不就飞过来了!”
“姑娘能想到的,鹿大人怎么想不到,但凡作弊,便取消这名额了,所以说啊,还是得看这鸟儿喜欢谁!”
这不就是锦鲤嘛!
鹿予连这个梗都知道,这时代怎会没有另一个现代人!
齐钰拉着青萝挤出人群,换了一片空地站着,“小姐是不想跟她们抢这名额?小姐是王妃,不差这些银子。”
“不,是小姐要给你整到这个机会!”
网络抽奖有太多不确定性,但是绑着丝线的小家雀会落哪儿岂不是很容易猜到?鹿予不是傻子,不会把丝线弄的短到只到楼前几米,要是这样鸟还不被这群人捏死?再者说了,围了这么多人,鸟儿吓都吓死了,怎么会飞到他们身边?
齐钰看着眼前的共荣楼,一层一层的望上去,果然,那三楼侧边屋檐下,不是分明有个鸟窝嘛!
“走,姐带你玩个有意思的去!”
爬楼齐钰不行,青萝不行,但是街角玩耍的孩童行啊,六根糖葫芦收买,从楼后的大树爬上去,跳到三楼窗棂上,伸个树枝就轻轻松松的勾了下来,那小孩边跑过来给齐钰送鸟窝,一边兴奋的大喊,“姐姐,这里有小鸟!”
有小鸟,那家雀还能飞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