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在这儿?”宫门外的李琛看着那水绿色身子闯入宫苑,不免吃惊。
觅竹倒是见怪不怪,“这些日子娘娘病着盈月公主日日都过来陪着的,娘娘也颇喜欢公主,二人投契,话也说得多些。”
“本王怎的从未见过?”虽说忙碌,但是母妃这里他还是日日来问安的,晨昏定省从未荒废,怎么一日也未遇见过?
“王爷晨起散朝便来,公主人犯困,那时候起不来呢,宫门下钥前王爷再来,公主已经去和泰殿同太后问安去了,所以从未见过。”觅竹随着李璟入了殿,一架屏风之隔,盈月跪侍在瑞嫔榻前,捧着绢帕,接她口中吐出的污物,瑞嫔病了多年,日日将养不会好也不会差就是了,此时吐血,为的还是这个儿子。
今日天气晴好,入春以来从未觉着这样暖和透心,便顺着宫墙多走了几步,御花园彩蝶追花不由入神,走的久了身子支撑不得,便找了处偏僻的地方歇歇,觅竹见主子口渴难耐,便回宫取杯热茶。
“听说了吗,那日游春宴,谦王爷被贯穿了后背,如今怕是难好了。”花影中,几位宫娥闲话,恰巧入了瑞嫔的耳,恰恰好,说的还是她宝贝儿子的事情。
“正是呢,那霁月清风的人,终究是毁在了这事上。”又一位宫女应道。
“说起来还不是为了拓跋来的那位公主,要不是救她,王爷何至于受这样的苦。”
拓跋公主?是为了盈月吗?
瑞嫔捂着心房,儿子这几日匆匆请安匆匆而去,朝事繁忙倒也寻常,可是盈月公主却是自那日之后日日来宫里请安相伴,自己在这六宫算不得得宠,也没什么权势仪仗,这公主何以这般殷勤?
本半信半疑的闲话竟有些不得不信了。
那璟儿,岂不是真的伤了
头脑昏沉,支撑着身子强自出来,这个孩子,她倒要问问,说了让他珍重自身,为什么强出头,又为什么欺瞒自己母亲?是如何伤了?伤势轻重?为何不好好将养着还要入宫来?越思越想越气,急火攻心,便呕出口腥甜来。
觅竹不想,只是离开了片刻,再出门时便见娘娘已经自己出了花园,正倚着垂柳剧烈的咳嗽,正诧异间,娘娘一口淤血便喷洒在树干上,忙扶着回了宫,召了太医,娘娘意识昏沉,只能往内廷寻王爷拿个主意。
服了一剂丹参汤,心绪渐渐平顺,只是咳嗽愈演愈烈,瑞嫔被宫女扶着身子,在床榻上不住咳着,盈月一进来便见瑞嫔这般难受,忙一边抚着她的脊背,又忙跪着端着帕子接她口中咳出的污物,若是平常瑞嫔绝不敢这般使唤她,只是想到她这般不过是心存愧疚,便安然受着,并不叫她起身。
“公主,使不得!”
李璟迈入内殿,将盈月手中的帕子抢过来,叫觅竹扶盈月起身,自己跪着服侍母亲。
瑞嫔见他来,不见平日的心疼慈爱,置气一瞬,挣扎着抬了手臂,朝他胸口便是一拳,张着嘴想骂他什么,还未说出一个字,便又咳嗽起来,撑着床沿几欲悬落,盈月见状又要上去扶,瑞嫔抽手,冷声道,“不敢劳动公主!”
李璟跪着,被母亲这一拳砸的晃了晃,跪的更恭敬些,扶着瑞嫔身体,忙赔罪道,“若是儿子做错了什么母妃只管打只管罚,万万莫要气伤了您自己的身子,儿子已是不孝,不敢再叫母亲忧心了。”
觅竹喂了几口清水入喉,瑞嫔气方才顺了些,被宫女扶着斜倚在软枕上,目光未有一刻离开李璟,见儿子跪的忐忑,挨了打还自担心气坏了她的身子,又免不了心疼,哽咽道,“儿的伤,可有大碍?”
“伤?”李璟抬头,“母妃,孩儿未受伤啊!”
“还要瞒我?”瑞嫔气急,手捏着枕头,就要丢出去打他,可惜气力不及,拿不动东西,只能喘气指着盈月喝问他,“公主的游春宴,你是不是受了伤?”
“你伤了吗?”这回,盈月也紧张起来,本来规矩靠着床沿站着,现在也冲过来看李璟的身体,“伤了哪里?本公主怎么不知道?”
“孩儿真未受伤!”李璟知道母妃是为了这个惊慌一时吐血,提在嗓子眼里的心终于落了回去,将帕子交给赋风,自己撩衣起身坐到床榻,靠近了给瑞嫔看,“母妃瞧我,从头到脚,哪里伤了呀?”怕瑞嫔不信,又挽起袖子,起身跺地走了两步,“母妃您瞧,孩儿真的毫发未损!”
“真的吗?”瑞嫔不信,“她们说你伤了脊背!”
脊背?盈月想起,那日他将他扑倒在马背上,那旗杆确实是顺着他脊背插进了马儿的脖颈,也紧张起来,踮着脚尖往他后脖衣领处看,想顺着那缝隙瞧瞧李璟究竟有没有伤,可惜,除了那外面光洁细长的颈,什么也看不着。
众人面前,李璟自然不能袒露脊背证明无伤,只好唤赋风过来,“母妃,赋风日日侍候我,可见我有什么伤吗?”
赋风摇头,“瑞嫔娘娘,王爷身子好的很,那日真没受伤。”
“他是你的人,合起伙来骗母妃,最不可信了。”瑞嫔还是摇头。
“母妃可以去瞧太医院儿子的脉案,儿子自去岁入秋时候咳了几回,这么久还未请过太医呢,母妃瞧了脉案,自然知道。”
“你如今开府出宫,自然用不着宫里的太医,”瑞嫔缓缓道,抓着李璟的衣襟,“给母妃瞧瞧,好叫母妃安心才是。”
要看也不是不可以,李璟一双眼睛打服侍的众人扫一圈,眼神同母妃撒娇,可惜还不等瑞嫔挥手撤去宫女,盈月两只手扒上去,扯着衣领便把李璟衣裳打肩头扒了下来,一张莹白光洁美背,像蝴蝶般由笔直脊柱挥舞展开,骨络分明,好看的很。
事发突然,着实太突然了,衣襟上的一枚金鱼银扣,也被这意外崩掉在地上。
两个小宫女垂头转身闭上了眼睛,觅竹也扭过身不敢多看,偏偏盈月是不怕的,一双手还扶着李璟肩膀,把还懵圈的李璟身子转过去给瑞嫔看,“他确实没受伤,我们可以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