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宿看着林娆，声音里甚至带了几许颤音，“你决定了？”

林娆咬牙，默默地点了头。

她点头的那一刻，温宿就像是被霜打过的枝条，脊背默默地弯了下去。

他低着头，整个人瞬间沉闷阴郁了起来。

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压抑地让人透不过气来。

林娆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温宿，我想好了。”

“我真的不能留下这个孩子，我知道你一直想让我生下来，但是……我希望你能原谅我这次的选择。”

温宿的身子微微地顿了顿。

他抬起那双带着红血丝的眼睛，目光沉沉地压在林娆身上，不知道该说服林娆，还是该说服自己。

半晌，他看着她，目光真诚倔强，“如果。”

“我是说，如果是为了我呢？”

少年原本清亮的声音此刻却染上了喑哑，“为了我，你愿意留下这个孩子么？”

林娆苦笑一声，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温宿转身，在行李里面翻出一个泛黄的笔记本来。

他将笔记本打开，将夹在里面的几张照片拿出来，递给林娆。

照片上，是温宿和一个女孩子。

女孩清纯可爱，穿着白色的碎花长裙，笑起来单纯美好。

她身边，站着一身白衬衫的温宿，他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搭在女孩的肩膀上，笑得有些羞涩，却很开心。

他们在很多地方，用几乎差不多的姿势合影了很多张。

最后一张，不是照片。

是一张黑白色的b超图像。

林娆看着b超图像里面那个小小的黑点，心脏像是被尖刺狠狠地刺了一下一般。

她不敢再看，连忙将b超图放到照片最后面，将照片全都还给温宿。

“你不要再劝我了。”

她死死地咬住下唇，“我真的决定了，这个孩子，不能生下来。”

温宿眼里的光芒，一点点地黯淡了下来。

像是为了掐灭他最后的挣扎一般，林娆微微地叹了口气，拉住他的手，“这个孩子，来得不光彩。”

“温宿，你让我为你把这个孩子生出来，来弥补你曾经的过失，可是，你想过我么？”

“以后这个孩子生下来，我看到他，会想到我曾经遭受过的痛苦和屈辱，我不会和正常的母亲一样对待这个孩子。”

“更没有办法从那些黑暗痛苦的回忆中走出来，我一辈子没有办法像是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温宿眼底的火苗，彻底地熄灭了。

他低下头，抬腿向外面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瘦削挺拔的身子停下了。

转过头，温宿看着林娆，眼神里甚至带了几分的祈求，“答应我，至少，不要在火车上流产，好吗？”

林娆抬头，看着温宿黯淡无光的眸，心底一阵刺痛。

半晌，她点了点头。

“我去买饭。”

沙哑地丢下这四个字，温宿离开了。

林娆蜷缩在床头，迷茫地将脑袋埋进膝盖里。

关于这个孩子，她似乎怎么做，都不对。

火车的轰鸣声还在继续。

随着一身声音扩大的呼啸声，车厢内陷入了一片黑暗。

火车进了隧道。

身边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

一片黑暗中，林娆抬起头来，隐约地看到了她的床边，站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