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米花町三丁目外围。
这里曾经是繁华一时的海运码头,曾经牵动了整个日本的经济命脉。只不过,那是在很多年前的,以如今的眼光去看,未免空间和格局都太小了一些。所以,这些年下来,大多都已经废弃了。
然而,这本该空无一人的仓库之中,此刻却响起了一声轻轻地叹息。
夕阳透过爬满铁锈的窗户倾洒下来,铺满了那个坐在窗边的少女,却丝毫没有再增添一丝暖意。
距离她被关在这里,已经整整过去了一天。
这个破旧的房间里铺着一张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的干净的床,还有很多她喜欢吃的零食,甚至还有换洗的衣服,跟可以足以解决生理需求和冲澡的单独的卫生间隔间。
如果不是破旧的四周墙壁和那扇被锁上的门,指不定还会让人以为这是哪个特殊的宾馆。
那个人的确对她的确很了解,甚至比她的爸爸更了解她,她的衣食住行,她的喜好习惯,她都了解的一清二楚,就像自己的亲姐姐一样。
她曾经以为自己也是了解她的,就算她在无意中得知过那个人的身份和过去,却还是天真的想过,或许那人早就放下了父辈的恩怨,确实的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妹妹。只要一直这么生活下去,所有的伤疤,都可以愈合无痕。所有的恩怨,都可以被随风飘散。
直到昨天,那个人说着那样的话,将她关在了这里。
“对不起,直子。对不起……”
那个人将她带到这个房间里之后,留下了这么一句话,然后闭着双眼用力的拉上了铁门。
那一刻,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该恨她么?因为被至亲的人背叛?似乎并没有,因为她同样能够感觉到那个人的痛苦。
在她用力拉上门的那一瞬间,借着夕阳的反光,她看到了在她眼角边闪耀的泪花。
她是痛苦的,她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内心势必是跟自己一样痛苦的。
但是,她为什么还是要坚持这么做呢?
因为还有比这更加巨大的痛苦压迫着她,让她只能用小的痛苦,去抵御更大的痛苦。
那么,她该同情她么?似乎也不必,作为受害者,她有足够大的立场去谴责她所做的一切。
重要的是,在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她会怎么样?爸爸会怎么样?自己,又会怎么样呢?
“鹰矢君……”
少女抱紧了自己的双臂,不由得在想,如果是他的话,在遇到这样的事情后,会怎么做呢?
“嗯,在思念什么人么?”
仿佛回应着她的一般,一个声音突兀的出现在了这个本该寂静的空间内。
“是、是谁?”
那带着浑厚回声的沙哑声线仿佛从土里冒出来一般透着冷气,让少女本能的一颤,身子情不自禁的往旁边一缩,有些惊恐的看向了那声传来的方向——那个层高三楼的窗户。
“晚上好,美丽的小姐。”
伴随着“啪嗒”的一声轻响,一个黑色的身影就这么从天而降,落在了那个窗户的阳台上。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戴着一顶黑色的礼帽,脸上似乎还挂着一张惨白色的面具,手里提着一个巨大的银色金属箱子,以一个单膝点地的姿势,突然间出现在她的面前。
少女情不自禁的尖叫了一声,惊慌失措的从床上爬起来,不停地后退,直到贴到那冰冷的铁门。
“不必惊慌,我不会伤害你的,至少,已经没有伤害的必要。”
少女的反应似乎在黑衣人的预料之内,只见他不慌不忙的起身,像是进自家的门一般,一把的推开了那个窗户,然后轻巧的跃到了这个房间之内,抬起头来看着她。
“你、你是谁?”这磕磕巴巴的声音,已然是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因为直到那人抬起头来,少女才看见,他脸上那张惨白色的面具在眼睛和嘴巴的地方有所镂空,有点像是剧里的能面,却又笑的渗人,让人止不住的寒气直冒,双膝发软。
“问得好,”黑衣男子将银色的手提箱放下,宛如歌剧般夸张的鼓了鼓掌,然后对着她鞠了个躬,“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绑架你,并且向你父亲索取高额赎金的人。”
“诶?骗人,明明是——”
在听到他话语的那一刻,少女不由得瞪大了双眼,错愕到甚至忘记了恐惧,忍不住想出声反驳。
但是,话语还未出口,便不由自主的卡在了喉咙,怎么也说不出来。
或许是因为,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呼喊着,有一种情感在驱使着,驱使着自己情不自禁的想要去相信,相信眼前这个人所说的话。相信那个人并没有背叛自己,相信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
还没有等她理清自己的思绪,面前的那个男人却已然自顾自的开口了。
“我与小姐你并无恩怨,只是曾经与家父有过一些生意上的小冲突,你知道的,他那样的人,做起生意来,可从来不会讲情面二字的……”
男人这么说着,自顾自的将面前的椅子拉开,大咧咧的坐了下来。
少女没有回答,或许她自己也明白,眼前的男人说的是事实。
“所以,我只能用了一些小小的手段,来拿到我想要的东西。”男人的右手轻轻地在桌面上滑行着,带起了一层灰尘,“比如,给他的秘书打几个威胁的电话,再寄几张你们的照片什么的……你知道的,人嘛,谁都有怕的东西。只要利用得当,想要操纵一个人的行动,真的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