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好的坐回到王氏身边，楚漫儿挽着母亲的胳膊，将头依偎在母亲的一侧，王氏抖了抖，并不是很吃她这套。

“母亲，我错了，你别这样，要不你打打我，给你出气。”王氏心里早已笑开花，谁家女儿自从长大后还这般撒娇。

可哪个母亲能抵挡住这样可爱的孩子呢？王氏软下了心肠，摸着自家乖巧女儿的侧脸，拉过手。

“你这孩子心思大，母亲拦不住，可你有时候也得跟母亲想想，这是第几次了，出去后一声不说。”王氏语言中已经软和下来，楚漫儿便知这次又可轻轻带过。

脑海中突然浮现了皇帝让她带的话，楚漫儿抓着王氏的手，盯着她道，“母亲，你和宫里那位贵人认识是吗？”

王氏自己也是一愣，神色略显不自然，“怎么了？”

“不是，就惦记着那芭蕉叶呢！”楚漫儿说得委婉，那芭蕉叶的声音却转了好几个弯儿，说的是婉转动人。

王氏脸有些微微的红，她情不自禁的笑了一声，看着面前的女儿，有些不好意思，那羞涩的模样和眼神仿若怀春的少女般。

作为女儿，她这才想到王氏似乎真的并不喜欢各种艳丽的花，反而更倾心于青葱的植物。即使之前楚刚镇对于王氏的感觉一直淡淡，可他每到一处必会带回哪儿特有的绿植。

或是种子或是整棵植株，王氏的院子里几乎包含了各地大半的绿植，郁郁葱葱，即使冬天来了也依旧是四季常青。

她整理整理自己袖摆，抬起头来看向窗外，却是没有那绿芭蕉的身影，白白的一层薄雪掩映着别样的绿意，葱茏盎然。

终究是过去的事了，哪都多少年前了，这人却还记着，埋怨的表层下掩饰着是那少不更事的日常。

“这都大冬天了，哪里来的芭蕉叶，再说不论如何，也不是从前那株，你若是再见着，那便说一声，他若是不介意，我可将院里现有，等明年结叶送与他。”

王氏说着，手和表情颇有些不自然，楚漫儿现在正处于热恋期，怎能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皇帝和自己母亲难道真的还余情未了，这……

她抓着王氏的手，紧紧捏了捏，“母亲，你现在可是楚将军的夫人，虽女儿这般说或许寒心，但世俗难忍，您可莫要心里一时糊涂。”

王氏瞅着她那小样儿，眼光中带着欲说还休的感觉，神情隐忍。

她将楚漫儿的手一扔，顺着打了一下，“你这丫头，母亲是那般的人吗？再说了，有些事并不是你想的那般，年轻的时候，谁人懂那些弯弯绕绕。”

王氏喟叹，悠远的目光中透着一股子难以形容的无可避免，那像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一段历史。

年轻的少男少女在最美的年华里相遇，彼此当时还是最纯真的模样，你来我往，自然会有初心萌动，她至今都还能记得太子府里最好吃的那盘甜点。

可真要她说出好吃在哪里，如何美味她却又只能说出一个大概，就像现在你要她描述年轻时候的那些事儿，无非都是过眼云烟，透着一股子隔着纱的雾里看花。

王氏没有明说，只是透露了自己因和与皇帝相识，王氏家族前朝便是帝师之家，后来因着皇帝防备，加之站错了队便自主退位，退避樊州。

因着王氏认识皇帝并不稀奇，只是看着母亲，楚漫儿一直不明白这般显贵之家出来的女儿怎会一直被裴氏那种女人压着打击，前世落得那般境地。

王氏从楚漫儿的眼光中读出了这般疑惑，她摸了摸楚漫儿的头，楚漫儿乖巧的仰着脸。

“我和你父亲并不是因着爱在一起，可以说我是仰慕他，谁年轻时候不倾心于城中的那个红衣小将，英姿焕发，身材挺拔，巍然于世间。”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便要委屈求全去请求他的恩爱。”王氏这般说，脸上却露出微赫的神色。“即使你不信，但母亲还是想说，我并不是那般毫无争夺心之人。”

她顿了一顿，“我也会很生气，但我的尊严，我的教育，我的学识，不论在女儿你的眼中我是有多么的纨绔不化，可那是我经年的历程总结，我不会让自己崩塌。”

王氏很认真的说着，正如她所言，她可以尊重女儿的一切，但她不会自己去做。例如给二房下绊子，出门做生意。

她会的只是将王府打理好，处理好那些亏空的账面，顶多是有着一些自己的小私心。王氏柔和的看着楚漫儿笑，那眼底的温和一如既往。

这便是王氏的坚持，她始终有着自己的底线，何为何不为，她心里清楚的很，因而才会在某些方面一忍再忍。

前世是因着她最后真正哀莫大于心死，在没有保护好女儿的愧疚中郁郁而终。

终其一生，她还是坚守着自己的原则，所以前世的父亲虽然惩罚了王氏，和王氏感情没有今生这般融合，也是充分给予了尊重。

最后的发丧，还是按照将军府的规格发丧，只是身后事做的也不过是与别人看，真的可不可俱行。

“但女儿，母亲希望你快乐，所以不要和母亲一般，母亲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合格的母亲，所以我并不教育你，我怕让你变得和我一样。”

王氏担忧的看着楚漫儿，“你若是真有了其他的心思，母亲也希望你能与我诉说，我或许不赞成，但我会尊重你。”

母亲都这般说了，楚漫儿想到了自己与云轻晨的事情，脸色略有些羞红，她微微抚摸着脸，心律略有些不稳。

“是与那二殿下的事情吧？”王氏忽然带着一股子调笑的味道眯着眼挑衅的看着楚漫儿，那神情十足不像平日端庄温和的大夫人。

楚漫儿有些埋怨都拍了拍自己的母亲，怎么能这般戏弄她，明明都知道了，还故意问。

“哎呦，这事儿可不是母亲自己主动了解到的，分明是某些姑娘太过于高调，自己将事情闹大，还得让我去出面解决。”王氏说着，言语中透着一股子炫耀。

楚漫儿莫名其妙的看着王氏，她哪里高调了，明明都是正常行为，怎么来的高调了。不过王氏这么一说，她却突然明白。

有些时候，即使你低调了，并意味着你的敌人会让你一直这么低调下去。脸色开始不善，神色紧张，“二房那些人怎么，又为难母亲你了？”

即使这般，楚漫儿最先担心的仍然是王氏自身的安危，她很明确的知道自己这次回来要守护某些东西，因着她便不能让自己眼睁睁看着王氏受欺负。

“想着些什么呢？母亲真像是一点能力都没有得人吗？你不出面，母亲便给你全部弄好了，怎么，是不是很厉害？”王氏略得意。

神色中的小女子心思尽显，王氏毕竟才掌管了大半年，将军府这么大一个系统，他能做到如今这般已是难得，楚漫儿忽然觉得有些心酸。

她竟然有着一股子吾家有女终懂事的那种复杂感，既想要让她永葆单纯，又想让她留着一丝对其他人的防备，楚漫儿心想我这是给人当女儿呢还是当娘呢！

“对对对，母亲你真是最厉害了，果然女儿的眼光不错，这投胎投得那是有水平啊。”楚漫儿打笑。

王氏看着楚漫儿的笑脸也跟着笑，只是笑意中带着微苦，“下辈子母亲做你女儿，你可别受累了，这母亲我做得确实不称职。”王氏几欲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