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甯牵着她的手来到马车旁边,走得很快,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声音也听不出感情来,“你要对我有信心。”
叶斐然越发觉得自己做错事了,亏心得很,“我不是这意思,我不是怀疑你,我……”
唉,她要怎么解释才好?
成甯明明这么疼她,这么宠她,她为什么患得患失起来了?
就好像——
——就好像身子飘飘在云端似的,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傻乎乎地,被成甯揽着腰送上了车,男人一直坐在她身边。他铁塔般的身影近在咫尺,叶斐然忽然鼻尖发涩,伸手摸了摸成甯后背,成甯正掀开车窗的帘子凝望窗外馄饨摊里收拾忙乱的场景。叶斐然摸他,他也没反应,她索性侧过头来,把脸贴在他宽宽的背上,隔着肌肉,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他身上受过太多伤了,就算是用过空间的神力来治愈,那心跳声也和寻常人不一样。
叶斐然从来没有一刻试过现在这样,和成甯的距离那样远。
她是真的好爱好爱他的呀……
车外面,孙慈来了,带着两个挎小箱子的小杂役快步进了已被拉了绳子的馄饨摊,成甯眼睛还盯着那处,回手拍了拍她,“怎么呢?”
叶斐然恶声恶气地说:“抱抱都不行么?”
成甯“哈哈”一笑,说,“行,行。”
他果然不动,任由她抱着自己。
又过一会儿,叶斐然心情逐渐平复,放开了成甯。成甯见没什么特殊事情了,命车把式赶车。
…
一路无话,回到家里。陪着家人吃好了晚饭,两个小的乖乖去背书做功课了,丫环们收拾好了饭桌下去,张大娘进了屋子,点了一炉熏香,又煮好水,端上了茶盘子来。
似有若无的香袅袅上升,消散在空气中,纯野生的琼州沉香味道入心入肺,令人舒畅忘神。叶斐然笑嘻嘻地来到茶盘旁边,拿起夹茶叶的竹镊子,说:“来让我泡杯茶给相公喝。”
泡茶一道,南北差异很大。京城当地习惯用大茶饼子加上各种花朵做成各色花茶,放在茶缸子里煮沏出色,一口下去,提神解乏。南方,江左、虞郡一带出上等绿茶,有炒青、毛尖、龙井、碧螺春等名种,用的青花瓷大碗冲泡,粗瓷大器配好茶,一口下去是苦的,咽下数息之后,却成了回甜,极甜美。而叶斐然这会儿玩的,却是时下刚从广梧郡传过来的功夫茶。
上辈子,叶斐然的学生里有人会茶艺,一天要喝好几道茶。叶斐然耳濡目染得多了,也就会了。她打开茶叶,看了看,“唔,不错,是老树生普。”
轻轻捏开了茶饼,茶叶仍旧保持条条纤缕分明,这饼好茶,充满经过岁月发酵的醇香。叶斐然放进茶壶中,等小炉子上坐着的专用透明玻璃尖嘴壶烧开,成甯道:“今儿好闲心,玩起泡茶来了?这水不是已经开了吗?”
叶斐然盯着茶壶,长睫微微扇动,越发显得专注:“泡生普需要极热的水,而且还要焖茶四分之一柱香的时间。如今这水才刚开,才是‘虾眼泡’的光景,泡绿茶最好不过,但泡生普万万不够。”
成甯被勾起好奇,兴致勃勃地追问:“连水开花的模样都有讲究啊?”
“当然啦。”
“那怎样才叫可以了?”
“需要那水彻底沸腾,成了‘龙眼珠’,才适合泡生普。”
说话间,玻璃壶里的水沸腾得越发厉害了,泡泡从小变大,还越来越密集,好像随时要顶开了壶盖似的。
“好了。”
终于那虾眼大小的水泡变成了叶斐然小指肚大小,她拿起水壶,把水倒进了茶壶里,开始洗茶。成甯端坐在她对面,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