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清妍点头,不再追问。师父向来谨小慎微,这等事他绝不愿牵涉其中。
钟正扬说:“无忧郡主招亲之事,陛下已经安排好了,就在十日之后。”
封清妍早就知道无忧郡主招亲之事,不过钟正扬此时特意提起,她顿时起了疑心,“有什么问题吗?”
“前日太妃秘密召我进宫,给无忧郡主看病。”钟正扬低声说。
封清妍惊异道:“无忧郡主病了。”
“准确的说,是从来就没有好过。”
封清妍越听越糊涂。
钟正扬说:“我明日进宫,你随我去看一看就明白了。”
雍和殿旁边有一间偏殿,封清妍第一次见到黄怜,就是在那里。
一个披头散发,形容枯槁的瘦弱女子,抱着身体蜷缩在床榻的角落。
见到有人进门,她立刻抓起手边一支金钗,双手握在胸前,警惕地盯着封清妍,眼神中是深深的恐惧。
这个样子的郡主要怎么招亲?封清妍看看身后的钟正扬,眼神传递出浓浓的疑惑。
封清妍退出房门,随钟正扬来到了太妃的寝殿。
太妃斜靠在床榻之上,虽然已经能起身,但脸色依旧很差。
太妃看见钟正扬和封清妍进殿,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坐下。
“怜儿,她怎么样了?”太妃一脸的担忧。
被封为无忧郡主的黄怜,是太妃兄长的女儿,自那次被人劫走,回来后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还是老样子,见了人就害怕,也不许人靠近。”钟正扬老实答道,他行医多年,见过的病症数不胜数,像黄怜这样的还是头一个。
被迫害妄想症?封清妍心头掠过几个字。
“敢问太妃,郡主回家时,身上可有伤痕?”封清妍忍不住出口问,钟正扬看了她一眼。
太妃并未责怪她的唐突,答道:“怪就怪在这儿,怜儿身上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
封清妍垂眸,静静地想了一会儿,对太妃说:“娘娘请放心,七日后我定会让郡主恢复正常。”
太妃怀疑自己听错了,满目惊异:“你说的是真的!”
钟正扬也不可置信地看着封清妍,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可是在太妃面前又不好训斥,只好拼命地给封清妍使眼色。
封清妍视而不见,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七日后,若你当真能治好怜儿,我重重有赏!”太妃心中重燃起希望,眼神中溢满了激动。
封清妍在郡主的隔壁房间里打穿了一个隐蔽的洞,整整一天一夜,密切观察郡主的一举一动。
果然跟她想得差不多,这郡主真的是精神出了问题,用现代的话说就是得了被害妄想症。封清妍判断郡主的病情应该属于轻度症状。
据她了解,严重的病人会主动伤害别人,而郡主却一直在自卫,她只是缺乏安全感,可能是她在被虏期间受到了巨大的精神刺激。
封清妍假扮成伺候郡主的侍女,端着一碗甜羹进了郡主的房间。
郡主仍旧蜷缩在角落里,举起一只手紧紧抓着那根钗子,另一只手将锦被拉到了口鼻处,只留下一双仓皇无助,惊恐万状的大眼睛在外面。
封清妍轻轻地将甜羹放到了桌子上,缓步走到郡主榻边,温柔的说:“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封清妍见郡主动作停滞,继续慢慢说着话,转移她的注意力,“我们一起画画吧,你看我把你最喜欢的画拿来了。”
封清妍将事先准备好的那幅画,从袖口取出来,慢慢打开,放到锦被上给郡主看。
郡主眼神落到了那幅画上,似乎有些动容。封清妍之前特地打听了一下郡主的喜好,知道她以前最爱画画,便叫人就把她之前最喜欢的那幅画拿过来了。
郡主的手慢慢松开了钗子,钗子掉落一旁,封清妍不动声色地收起来。
郡主轻轻抚摸着画上的彩蝶。
封清妍慢慢挨近郡主的身体,伸出手指,指着画上的一只蝴蝶问她,“这是你画的,对吗?好漂亮!”
封清妍明显感觉到郡主紧绷的身体略微松弛了一些,暗自松了口气。封清妍仔细观察,感觉到郡主的呼吸也不再像初见她时那般短促急切,眼神变得越来越温柔。
封清妍轻轻覆上郡主的白皙柔软的手指,和她一起描摹着画上蝴蝶的形态,轻柔地在她耳边说:“不要担心,蝴蝶已经回家了,温暖的家。”
郡主的眼里突然蓄满了泪水,一颗一颗滚落到画卷上。
泪水浸湿了蝴蝶的翅膀,氤氲了周围的花草,郡主突然放下画,扑倒封清妍的怀里大哭起来。
封清妍轻轻拍着郡主的单薄柔弱的背脊,柔声安慰:“郡主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心里就会好受一些。”
就像是开放了闸门的洪水,郡主的眼泪再也停不下来了。
她将头扎在封清妍的颈窝里,足足哭了半个时辰,封清妍手臂酸麻,却一动不动的撑着,仿佛怀中是个初生的婴儿,娇嫩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