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种这块地的百姓就过来了,却不是那日看到的那个年轻人,此人看起来年纪略大些。
穆婉然指着地里烂掉的土豆块茎问他:为何不曾粘上草木灰再种?
为何要粘上草木灰?看着脏死了,没用的。我们祖祖辈辈,都是这样种的。
穆婉然看了看左右,问道:你是春生的爹?
那人点了点头,道:是。
春生呢?
春生这小子不老老实实干活,总想着偷懒耍滑。那日我见他不好好种土豆,反而要走歪门邪道,给土豆粘上草木灰再种,我就把他种的都给挖了出来,把他也赶走了。这可都是祖宗留下来的地,得好好种。像他那样可不行!
随即,穆婉然看向耿大司农,说道:大司农,我确定我的法子是有效的。不如,我们再试试。
耿大司农还没来得及回答,李登科便嗤笑道:云少司农,这是田地,是百姓们赖以生存的田地,你那般试来试去,可曾想过百姓?
穆婉然看了看他:若一味因循守旧,又何谈进步?
好啊,你不因循守旧,那你倒是做出成绩来啊。
穆婉然正要反驳他,就听到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兴奋的叫声:活了!都活了!
穆婉然循着这个声音看过去,发现不远处的田埂上,一个穿着灰色短衣短衫的年轻人正朝着这边跑过来,他边跑边叫,不小心从田埂上跌了下去,却又很快爬起来,连身上的土都顾不得拍,就继续跑着喊着:大人,都活了!土豆都活了!
是春生!
一直沉默着的耿大司农微眯着眼睛,看向奔跑而来的春生。
很快,春生就到了跟前。
他那麦色的皮肤上满是汗珠,可他顾不得擦,立刻大声说道:大人,我按着您的法子种土豆,都活了!没有一个烂掉的!
当真?耿大司农紧抓住春生的手腕,声音微微发颤。
春生连连点头,见他爹站在一旁,他得意地说道:爹,幸亏我没听你的,我把那些土豆种在了那边的荒地里,都活了!一个都没烂掉!
咋可能?春生爹不相信地嘀咕道。
眼下,春生也不管他相信不相信,只一脸热切的看向穆婉然和耿大司农:真的都活了!这样的好法子,应该让大家都知道啊!
这时,李登科看了春生一眼:你该不会是云少司农请来的托儿吧?
春生顿时不悦:这位大人,您说什么呢?我们庄稼人向来不弄虚作假,您若是不相信,可以随我去荒地那边看看。
不须李登科同意,耿大司农自己就要去看。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随着春生的指引,往他所说的那块荒地而去。
那块荒地在山脚下,土壤看着并不十分肥沃的样子,但是在那块荒地之上,一棵棵土豆苗在阳光下迎风颤动,绿油油的,长势喜人。
春生激动道:大人,您数数,一百棵,一棵不少。
耿大司农仔细数了数,果然,不多不少,一百棵。
笑容,渐渐在耿大司农的脸上蔓延开来。
在大家的印象里,耿大司农从未如此笑过。
他总是绷着一张脸,仿佛是苦大仇深的模样。
但是现在,他笑得这样开心,那满脸的皱纹仿佛都舒展开来,传递着难以言说的喜悦和兴奋。
大家被耿大司农的情绪所感染,脸上不禁带了笑意。
若仅仅是粘上草木灰,便可以让土豆的成活率提高到这个地步,那可真是功德一件!
然而,在所有兴奋的脸庞之中,有那么一个人,脸色很是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