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城的心情比单纯的紧张更复杂。

他自幼聪慧，从原本的优秀到堕落的纨绔，再重新成为别人口中教育孩子的典型，这大起大落也是罕见了。

而改变他人生轨迹的人就坐在他的对面，他想了很多，天马行空，大逆不道，世俗礼教，几乎忘却了原本应该紧张的情绪。

众人见他目光涣散神情呆滞的模样，都颇为理解，也不贸然出言安慰。

毕竟说什么都不太对。

你跟人家说一定会高中，万一等下落榜怎么办？打脸可是很快的。

你跟人家说没关系，下次还有机会，那直接就是讨打了。

最终，雅间里只剩下顾老夫人絮絮叨叨的拉着方小柔说话，方小柔偶尔应一声，乖巧又文静。

其实方小柔不太紧张，来这儿等揭榜也只是一种仪式感。

毕竟为了最后的殿试大头，这场会试必定得藏拙，冒头前三是不行的，拿个不明显的名次就成。

这忽然从第三名降低到上榜就行，方小柔整个期望值都被降低了，所以压根不紧张。

倒是顾廷华看方小柔这样镇定，便问了一句：“王妃如此神情，想必王爷答得很好？”

“不太好，一般吧。”方小柔觉得中游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顾廷华：“……”陡然怀疑起王妃对王爷的感情。

“唱榜了，唱榜了。”下头有人在欢呼。

一阵骚动后很快又变得安静下来，大家都在翘头祈盼着榜上有名。

顾老夫人也闭了嘴不再说话，握着方小柔的手紧了紧，显然心里很是紧张。

其实在雅间里是根本听不到那边唱榜的声音的，可是雅间内的几人还是不由自主的摒住了呼吸，静静的倾听着。

时间变得有些难挨，但是终究还是过去了。

很快，派去看榜的小厮欢快的跑了回来。

先是顾府的人，欢天喜地的冲进来：“恭喜老夫人，恭喜老爷夫人，公子中了，第十名！”

“好好好！”顾廷华登时就跳了起来，“赏！”

顾老夫人也是拉着方小柔就喜极而泣道：“小乖乖能有今日的造化，可全都多亏了你啊，你真是我们顾家的大恩人！”

顾夫人用手帕捂着嘴都说不出话来了。

这可是会试啊，第十名，再怎么样也是个同进士。

以顾千城的这成绩，还有家世背景，怎么样也不只是同进士，那就是板上钉钉的进士。

去年之前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今年居然真的就这般实现了。

虽说家里有庇荫，但是总是比不上孩子自己成才来得令父母欣慰欣喜。

方小柔愣了一下：“小乖乖？”

顾千城同样在晕圈当中，才刚开始要开心呢，就被这三个字给打回原形，心情直接就被拍死在谷底。

“祖母，不是说好了不再叫我……那个的吗？”顾千城窘迫的小声跟顾老夫人抗议。

顾老夫人正在兴头上呢，什么都听顾千城的：“好好好，不叫你小乖乖。”

可是还是说了这三个字，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

顾千城很无奈，但是能怎么办呢，那是最疼他的祖母啊，只能一口血梗在心口不去看方小柔戏虐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