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晚循着清冽的声音望过去。
韩少蕴就站在右侧的不远处,手里扬着刚才的那盏玉兔花灯,所幸他比旁边的人高出半截,花灯完好无损。
另一只手开辟出一条路,从她通向他。
“过来。”他呼唤着。
杨小晚侧着身子从缝隙中穿过,嘈杂的人声变淡,心跳一步步清晰,直到来到他身边。
“不是让你等我的吗,怎么自己一个人先跑了?”韩少蕴呵道,语气却没有责备的意思。
“不是故意的。”杨小晚低下头,闻到他身上沁人的香气,那种反胃感渐渐消了下去。
从侧面瞥见她不自在的神情,韩少蕴问:“不舒服?”
“好多了,我们回去吧。”
“嗯。”
回去的夜路有些黑,秋风冷涩,杨小晚手里拿着韩少蕴给的花灯,在黑暗中照出了一条暖暖的路。
……
翌日下午,许和畅拿着杨小晚写的方案,直奔逸香轩。
昨夜他陪一个人看花灯,依依不舍至很晚才回家,直到今天早上才细读了这份方案,好几处都令他醍醐灌顶。
所以一吃完午饭,他就来逸香轩寻杨小晚。
两人商谈一番后,决定由掌柜负责整改铺面和定制新柜台,设计稿是杨小晚主笔,几个有经验的伙计参与改良。
至于新系列的香,自然是杨小晚独自规划和配制。
分配好任务后,逸香轩内紧锣密鼓地行动起来,杨小晚空出时间,去西郊的一间花卉园寻找合适的花制香。
在花卉园逛了一圈,杨小晚定了迷迭香、木槿和百合。
出来之时已日落西山,正是学堂放学的时候,杨小晚之所以会注意到这一点,是因为镇上最大的私塾就建在这静谧的西郊。
或许可以顺便接小鑫回去。
这样想着,杨小晚抬头站在私塾门口张望,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人,以为和小鑫错过了,就打算回去。
没走多久,一阵刺耳的喧闹声从身后传来,尖锐的男童笑声里似乎夹着一道熟悉的哭音。
她扭头望去——
“还有最后两支笔,你们谁要?”
虎背熊腰的小壮汉手里高举着一个笔筒,里面两根毛笔正摇摇晃晃,随时会掉出来。
仔细看去,那笔筒做工十分精致,不是一般人家舍得买的。
在那小壮汉喊出那一声后,几个私塾里的小萝卜头争先恐后的举手。
“我!”
“我要!”
他们是小壮汉的小跟班。
在这群小跟班之间,夹着一个黑乎乎的小哭包,因为太黑了,连脸颊哭红了都看不出来。
小哭包叫柳小鑫,个子矮,皮肤黑,说话声像蚊子一样,还带着口音,听说是从村里来的,与镇上的小公子们格格不入。
但这样一个乡巴佬竟然用得起龟甲竹书笈,小叶紫檀笔筒,还有“金鼎牌”毛笔,肯定是偷来的吧?
最重要的是,这个乡巴佬还是个胆小鬼,任打任骂不吱声,不欺负他欺负谁呢?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身为私塾一霸的小壮汉,一放学就夺走了柳小鑫的笔筒,从学堂窜出来,一路给小弟们送毛笔,还大叫着:
“想要的人就把煤球儿给我抓着,谁在他身上掐的印儿大,我就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