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县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凉州都尉会亲临这小小的千灯镇,而且是不告而来。
好听一点是亲民,没有排场,不好听就是突击检查,来视察工作的。
做不好,乌纱帽保不保得住另说,这项上人头可别掉了。
知县躬着身子,将欧阳丞恭迎到上座,道:“都尉大人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接,还望大人见谅。”
“小事。”
他虽是这样说,知县却不敢当真,依旧战战兢兢地说:“不知大人此番驾临所为何事?下官定当全力以赴,义不容辞。”
欧阳丞皱眉,这千灯镇的知县,太狗腿了。
不过这样的人更容易办事。
他清了清嗓子,“胡湛指使下人纵火一案,本官认为审得不够严密,其中有诸多漏洞,故而亲自来盘问。”
“啊?”知县愣了一下,那卷宗不是写得很清楚吗,怎么可能还有纰漏?
万一其中真有什么错漏,他岂不是死定了!
欧阳丞微微不耐,随身侍卫见状,喝道:“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人带上来!”
知县哆嗦了一下,正要退下。
“慢着。”欧阳丞道:“只需带胡湛一人上来即可。”接着他吩咐随身侍卫,“你,去牢房审问那个小厮,那种下作之人没资格见我。”
“卑职遵命。”
说完,随身侍卫就催着知县走了。
知县一路垂着头往前走,暗暗想明白了什么,一颗心七上八下。
三年又三年,本以为明年有升官的希望,但现在,这条官路恐怕要走到尽头了……
胡湛被带到了后堂,以为是他爹过来赎他回去,险些哭出声来,结果看到一个身穿华服的男子,鼻涕眼泪瞬间吸了回去。
眼前的男子虽然长相普通,但眉宇间的英气不是普通人家能教养出来的,尤其是坐姿,如钟一般稳重端正,散发着一股浩荡之气。
“你就是胡湛?”欧阳丞目光如炬,像巡视军营里的士兵一样,上下打量他。
“是,我就是。”胡湛答。
知县低喝一声:“这位是凉州的都尉大人!”为了保住小命,他现在只能不停地恭维欧阳丞了。
都尉?
那不是掌管着凉州军队的人?
要是落到都尉手里,他更没有活路了,而且会死得很惨。
完了,他这次是真的完了!
胡湛软软地跪了下去,“草民不知,冒犯了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没出息!”欧阳丞低叱了一句,尔后问:“身上的伤怎么来的?”
胡湛微怔,之前他不愿认罪,被痛扁了一顿,最后乖乖画押。
在道出实情之前,他看了眼旁边的知县,却见知县低着头,神情复杂。
胡湛尝试着说:“知县为了让草民画押,对草民动用了毒刑,草民实在受不住,才……才在供状上画押的。”
“哦?”欧阳丞挑眉,“你的意思是,知县逼你画押?”
知县闭着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胡湛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恍然大悟,“是知县逼迫草民的,草民分明没有犯罪,可知县听信谗言,故意给草民定罪,草民比窦娥还冤!望都尉大人明察,还草民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