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晚出了县衙，门口停着林府的马车。

她料定许和朔不会乖乖就范，提前去了一趟林府，委托岸芷把许和朔身边的小厮弄过来拷问一番。

那小厮是个胆小如鼠的，一看见刑具就吓得屁滚尿流，把什么事都招了。

岸芷派了马车送杨小晚去县衙，那小厮则是被护卫押着走过去的，所以慢了一些。

这方，杨小晚正要上马车，意外看见顾琦追了出来。

“小晚。”

以往顾琦一直称她“杨姑娘”，自打到落园为柳小鑫补习后，杨小晚听着觉得别扭，因为落园里大家都喊她的名字，索性让他也这么叫自己。

她没错过当时顾琦微亮的容光，只道是他交到了朋友，所以喜悦。

“你怎么来了？”

顾琦抿了抿嘴，“听小鑫说了昨晚的事，有些担心。”

杨小晚道：“已经没事了，回落园吗？我正好也要回去。”

顾琦踟蹰片刻，还是坐上了马车。

马车里只有他们二人，顾琦不由得有些坐立难安。

杨小晚给他递了一张靠垫，“跟我相处不用这么拘束。”

她知道顾琦的心思，当初他在雪地里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依旧把规矩二字挂在嘴边，推拒她的帮忙。

顾琦接过靠垫，抿着嘴，“但这样会遭人说闲话的。”

好比这次，许和朔当众给杨小晚泼脏水的话，简直不堪入耳。

杨小晚不以为意，“不管你做得怎么样，那些有心黑你的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泼脏水的机会，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顾琦了然。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他一个读书人，反倒没她懂这个道理。

回到落园，杨小晚跟郑大娘说了公堂上的事。

听到犯人被绳之以法，郑大娘才松了口气。

柳小鑫捏着衣角站在一边。

昨晚他被砸碎东西的声音吓醒，得知有盗贼闯入落园的那一刻，他是真的害怕，心惊胆战。

即便后来看见盗贼被擒，他的心依旧静不下来，以至于后半夜一直睡不好。

他恍惚回到了乡下，那个赌鬼爹还在世的时候。

贫穷，谩骂，殴打，几乎没有一天是安宁的。

有时候半夜会在叫骂声中醒来，看见赌鬼爹对他娘拳打脚踢，他哭着求赌鬼爹别打了，但无济于事。

日子过得太安逸，他甚至都忘了曾经受过的罪，是始于无能。

“小晚姐姐，对不起。”

杨小晚正在跟郑大娘说话，听到柳小鑫闷声闷气的一句，愣了一下。

“怎么了？”

柳小鑫吸吸鼻子，说不出来。

母子连心，郑大娘道：“这孩子，昨晚吓坏了，嘀嘀咕咕的，又说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想是心里愧疚着。”

柳小鑫垂下小脑袋，更是惭愧。

杨小晚捋了捋他额前新生的短发，道：“你还小，要想保护别人，自己先要长大。”

身后却传来幽幽一句：“纵使长大，也不一定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杨小晚顿住，侧目去看顾琦。

顾琦与她对视，眼底迸发着此前从未有过的锐芒，“唯有让自己强大起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