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少蕴彻底僵住，仿佛浑身上下，每一滴血都凝固了。

杨小晚一口气吼完，忽然间像是失去了力气，慢慢地蹲了下去，“我甚至，连他怎么走的都不知道……”

她将头埋在膝盖里，没有声音，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韩少蕴站在黑暗中，夜风吹在身上，骨头冷得打颤，又像是有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像冰封一样，一寸寸往上凝。

“殿下……”千重悲悯。

韩少蕴因这一声呼唤回过神来，空洞的眼神重新凝聚，落在了跟前蜷缩的小身影上。

杨小晚抱着自己，寒风无孔不入，从后背沿着脖子的缝隙吹进来，好冷。

蓦然间，一件衣物落在身上，暖暖的，残留着些许温度。

“小晚。”

很轻很轻的呼唤，像一团云雾，风一吹就散了的那种。

但杨小晚还是抓住了，抬起头来。

眼前一张苍白的脸，极尽努力地露出温柔。

她看得恍惚，泪水更加不受控制。

韩少蕴凑上去，亲吻泪痕，有点咸的味道，烫着他的薄唇。

“少蕴。”

“我在。”

“你欠我一个孩子。”

韩少蕴脸色微变，“我身体不好，保不住孩子。”

邵子亦说过，他想要孩子很难。

杨小晚不敢解释孩子是因为什么走的，怕说了，他真的变成了一团雾，被风吹散。

她还在想借口。

韩少蕴很轻很轻地问：“孩子几个月没的？”

杨小晚舌根泛着苦味，口干舌燥，“一个多月吧，大夫说前三个月孩子都太脆弱，我不小心染了风寒，没养好胎就……跟你没有关系。”

一个多月。

他忽然想起来，他们收留邵子亦的那天聊到了孩子，邵子亦正想给小晚把脉，却被他一掌拍掉。

如果那个时候让邵子亦看了，结果是不是就不一样？

韩少蕴脑袋一片眩晕，像是海水一样，惊涛骇浪般拍打过来。

他忽然说：“如果生下来，快满月了吧？”

杨小晚咽下苦涩，“别说了。”

韩少蕴继续自言自语：“我本来该准备满月酒的，不是百日礼。”

杨小晚察觉到了什么，转而安慰他：“都过去了，别想了。”

“我以为离开是对你好，结果害死了我的孩子。它本来能长大成人，或许跟我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浑小子，又或许像你一样，是个漂亮乖巧的小丫头。可是它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叫我们一声爹娘，就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是我没给它机会。”韩少蕴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寂寞，空灵。

杨小晚的视线随着他的身影往上，裹挟着一抹害怕，“你想做什么？”

“我不该出现的，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出现。”韩少蕴倒退着，寒风彻骨，他忍住身体的不适，一张脸又白了几分。

“我在你身边每一步都是错的，最终才酿成了这种大错，还记得净慈寺一行吗？我不是你的良配。”

“错你个头，你给我站住！”杨小晚急忙站起来，蹲久了的腿有些痛。

韩少蕴见状，狠了狠心，转身往另一边走。

杨小晚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大喊：“你再走，我就杀到王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