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玲珑馆呆久了,许和畅那一身的火锅味冲上鼻子。
顾琦嫌弃地别开了脸,却没挣脱他。
“老实说,我没想过能有重逢的一天。”顾琦忽然道。
当初千灯镇的消息传到了洛阳,顾琦担心得几天几夜没合眼,还害了一场大病,向掌院学士请了半个月的假。
千灯镇是他的家。
虽然家人已不在,但还有亲如一家的朋友。
许和畅笑得没心没肺,“别怪我没良心,到了洛阳也一直不去找你,实在是事情太多,忙不过来。”
不过,他最大的顾忌还是在于“士农工商”四个字,他们从的是商,顾琦走的是仕途,差别摆在那里。
顾琦倒也不怪他们。
毕竟对他来说,能重逢已足矣。
虽然许和畅跃跃欲试,最后做饭的人还是奶娘。
俩小孩被放在木床上,由杨小晚照看着。
顾琦看了看许和畅的儿子,黑溜溜如葡萄般的眼睛,和白忆瑶像极了。
“孩子叫什么名字?”他问。
“空青。”许和畅念着,“天空的空、青色的青,也是一味药的名字。”
顾琦明了,在身上摸了摸,拿出一块玉石刻的折扇挂饰,递给许和畅。
“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个,就当作我给孩子的见面礼吧。”
许和畅乃玉石商家出身,虽然看出这块玉质地比较普通,仍是喜滋滋地收下。
没什么比这份心意更加珍贵。
奶娘做好了饭,五菜一汤,配上四碗白米饭,有种团圆饭的味道。
许和畅开了两壶酒,浓烈的酒香弥漫。
自从到了洛阳后,他对酒的依赖越来越盛,几乎赶超当年的韩少蕴。
杨小晚酒品不好,只要了小半杯。
许和畅不难为她,拉上顾琦,“喝酒就是要痛痛快快地喝,这样才尽兴,来,今日不醉不休。”
说完自己先灌了三杯。
知道他心里不痛快,顾琦没阻拦,陪着他一起喝。
不知喝了多少,许和畅倒在桌子上,痛哭流涕。
“我真不是个东西!都说了些什么话?我爹觉得我讨厌,但除了打我那一顿,也没怎么亏待我,我娘听我爹的话,心却一直偏向我这边的,我在许家没吃什么苦头,偏偏跟他们堵什么气啊?还有瑶瑶,呃——”
他打了个酒嗝,继续哭:“我干嘛非要走那一趟?瑶瑶为了给我生下孩子,把命都丢了,是我对不起她,没能陪在她身边,要是我在的话,一定能照顾好瑶瑶的,那样她就不会血崩,就不会死……”
闻言,杨小晚把脸别向另一边。
嘴唇死抿,强忍着不掉下眼泪。
说到底,害死白忆瑶的凶手其实是她。
如果不是她执意要去杨家村,或者提前将人送走,白忆瑶就不会因为在山中操劳过度,酿成那样的悲剧。
许和畅的哭声还刺激着耳膜。
杨小晚捏紧酒杯,一饮而尽。
“还有酒吗?”
…
她真的一沾酒便醉。
顾琦没想到杨小晚的酒量这么差。
看着她倒在桌上,顾琦试着推了推,没醒。
那边,许和畅还半睡半醒地闹腾,而她竟一下子睡了过去。
奶娘见状,道:“劳烦公子先看着老爷,我先扶杨姑娘去我屋里休息。”
顾琦点了点头。
奶娘刚扶起醉得不省人事的杨小晚,便听得一声嘤咛。
“少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