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乡下的老屋里，一群受雇佣的姑娘小伙正在做工，孙鳏夫四处巡查，看看哪个偷懒的，教教几个做错的。

就在这时，他听到门外传来马匹的嘶叫声，拉开大门，就看见了杨小晚和韩少蕴。

“回来了？”孙鳏夫道：“屋里这批货快完成了，过几天就能送到镇上去。”

虽然杨小晚没有在他面前摆过架子，但任务、工钱都是杨小晚分配的，他打心底把杨小晚当作东家，一见面就开始交代。

杨小晚笑了笑，“不急，按原计划来就好，我回来就是看看三娥姐。”

老屋里都是香料药草，味道熏得很，经过沈婆婆的同意，杨小晚和韩少蕴把东西收拾了一番，搬去她那边住。

许久不见，沈婆婆头上又添了几缕银丝，但脸色还是很精神。

她把人迎进屋，和蔼地笑着：“哎哟～还是在镇上过得好，小晚又变漂亮了。”

“沈婆婆就知道哄我。”杨小晚笑了笑，拿出一根拐杖，“上回来看沈婆婆腿脚不好，就备了这个，婆婆试试看？”

沈婆婆故意板起面孔，“你嫌我老了？”

“不敢。”杨小晚笑道：“这东西硬，用来收拾人也是不错的。”

沈婆婆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

“先进屋坐坐吧，知道你专程为了三娥妹子回来的，不过人家现在有娘陪着，咱先不打扰。”

沈婆婆兀自把杨小晚拉进屋里，留下韩少蕴和一堆东西在门口。

韩少蕴摸了摸鼻子，认命地将东西搬了进去。

毕竟是在战场上磨练过的，两趟就把一马车的东西抬完了。

这些东西大多是杨小晚给村里几个相识的人准备的礼物，她在乎的人不多，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不过东西备得很足。

韩少蕴额头渗出一层薄汗，进屋里坐下时，被火光照得锃亮。

杨小晚很自然地掏出手帕，在他额头上擦拭。

沈婆婆甚是欣慰，想起什么，忽然道：“你们走之后，那个没良心的娘倒是回来过一趟，找村长问过你的事，村长好像没说，她就坐在路上又哭又笑，神经兮兮的，没多久就被周家的人拉走了，就再也没回来过。后来周家人有去镇上找你吗？”

杨小晚摇头，“没看见。”

“没看见最好，看见了也别理，那种没心没肺的娘，一百两银子早就还清了。”沈婆婆泄愤道。

又说了一些近来村里发生的事儿，沈婆婆口干舌燥，接过茶润了润喉咙，“哎——好久没跟人说这么多话了，你不在，孙叔又忙，三娥那边老过去也不好，可憋死婆婆了。”

沈婆婆眉头皱出几道褶，半百的老人却像个孩子。

杨小晚笑道：“婆婆干脆搬去镇上去，除了我，还有儿子陪着。”

沈婆婆不依，“这房子我住了大半辈子，哪儿是哪儿我闭着眼睛都能摸清，换了别的地方我住不惯，不去。”

韩少蕴浅笑道：“婆婆是放不下一起住过这间屋子的人吧？老人家的浪漫，小辈真是羡慕不来。”

当初论及房事都能面不改色的沈婆婆，此时老脸上难为地出现了两抹红晕，“你不是有小晚吗？哪里羡慕不来。”

韩少蕴没回答，偏过头，凝视着杨小晚微笑。

也只有杨小晚知道，这个笑容藏着多深的无奈和遗憾。

她无声地握紧了韩少蕴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