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和畅被唤回神来,伸出双手去接孩子,每一根手指都在颤抖。
在触碰到轻柔而温暖的小空青时,泪水连给他忍一忍的机会都没有,滚烫的,似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了下来。
杨小晚陪着他,默不作声。
她动容,但哭不出来,因为泪水早在白忆瑶走的那日就流干了。
巷子空荡荡的,飘出的哭声越来越抑制不住,一直飘向了天际。
杨小晚想回马车取骨灰盒,忽然听到了“咚”的一声巨响。
有一户人家踢了门,怼天骂了一句:“哪个没爹没儿子的,哭你娘啊?要哭到你娘坟头去哭,别在这里吵你大爷!”
许和畅把眼泪抹了抹,“我……进会儿屋……”然后抱着孩子进了去。
杨小晚没跟着他,转身往刚才骂声传出的那家去,看到虚掩的门,上前给了一脚,把门板踹了个稀巴烂。
“你大爷的!”
一个留着胡茬的老男人冲了出来,瞪着她,“臭娘儿们敢踹你大爷的门?”
杨小晚道:“看你腿脚没力,帮你补上一脚。”
“娘批的——”老男人抡拳朝她挥过去。
杨小晚一掌接下,嘴角斜了斜,将人摔翻在地上,还不得劲,又不遗余力地踹了好几脚。
嗷叫声响彻空巷。
车夫焦急地跑过去,哆嗦着,“夫人,再打人就没了……”
杨小晚停下来。
看了眼地下的老男人,头破血流,身体蜷着,奄奄一息的样子。
不过杨小晚下手知轻重,打的地方都不是要害,能让这老男人吃点苦头,却不至于要了他的命。
“你对面隔壁的那家,别惹,知道不?”
老男人勉强睁开肿起来的眼皮,哼哼了两声。
杨小晚再踹了他一脚,“说话!”
“唔——”老男人忍不住痛呼,慌忙应了句:“知道、知道……”
“这还差不多。”
杨小晚掏出一袋银子甩到他身上。
今天算他倒霉,触到了杨小晚的霉头,被她当作发泄工具打了一顿,这些钱也够他的医药费了。
老男人又痛又郁闷地捡起钱袋,“什么人嘛……”
结果打开一瞧,险些被里面的银子闪瞎了眼。
嘿,被揍了一顿,好像不亏?
…
许和畅已经抹干了眼泪,眼眶通红,双手很努力地哄着哭闹的小空青。
看见杨小晚进屋,他嘴角扯出一抹笑,尴尬又苦涩,“抱歉,我哄不好孩子。”
杨小晚体验了一个多月的娘,被迫有了一些经验,便将孩子接过来哄。
哭声渐渐小了下去。
许和畅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幻想着白忆瑶的样子,眼睛又开始酸涩起来。
杨小晚不经意看到他,停顿了一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还有空青,空青也需要你。”
“我知道,我不会做傻事的。”许和畅望着孩子的眼神很温柔,如同他望着白忆瑶的那样。
末了,他问:“你可以跟我说说,瑶瑶是怎么走的吗?”
杨小晚把当日的情形说了出来,像幻灯片一样在脑海中一张张闪过,乐极也有,生悲也有,杂糅在一起,很不是滋味。
许和畅默默地听完,掩面流泪,悔不当初。
然而活着的人必须要活下去。
杨小晚把白忆瑶的骨灰盒交给了许和畅,两日后,许和畅去了一趟林府。
他长发颓废,浓眉凌乱,下巴一圈的胡渣。
岁月好像变成了一把弯刀,在他的脸庞刻下了沧桑。
他是来接许空青的。
因为担心他情绪不稳,照顾不了孩子,杨小晚就把许空青放在林府,不料深受岸芷的喜欢。
岸芷把玩着糯米团子般的小手,道:“孩子的百日宴就在我这儿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