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辰时,永安郡王妃又去了果子行。”竹生一面将新做好的点心放下来,一面说道。
谢有青微微一皱眉,这时候像是果子行这样的地方早就打烊歇业了,大家都在家里享受一年里难得的清闲,茶珂索雅这个时候出门,竟然又去了果子行?
“据说掌柜是外地人,家中已无亲眷,便索性留在城中,不回去。”
“她还是买了些果子回去么?”
竹生摇了摇头,“是空手出来的,不过她倒是与掌柜聊了许久,中途似乎还给了掌柜一样东西。”
“是什么东西?”
“离着远,看不太真切,不过倒像是块帕子。”
帕子……谢有青陷入沉思。
“雁时在外面候着,王妃可要他现在进来回话?”
谢有青点了点头,“让他进来。”
不多时就见雁时进到外间,隔着一扇屏风,谢有青问道,“南阳王府那边可是有了什么动静?”
“南阳王府跑了个女使,不过看那寻人的阵仗,倒不像是只跑了一个女使那样简单,属下猜测……要么是什么极为重要的人失踪了,要么就是那女使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担心被灭口,提前跑了。”
“是今儿才跑的?”谢有青只觉得奇怪,一个女使……能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秘密?
“不像是今日,只是先前压得太过隐秘,一时之间难以判断,属下也是看着今日的阵仗不对,才稍加推测。”
“依你看……像是什么时候?”
“也许是初一。”
正月初一?谢有青沉思片刻,那时候还没有听到任何有关独叶堡或是步六孤步番的事,难道说……是南阳王一直在暗中掐着消息来源?
“还有一件事,如今联系起来,似乎有所关联,”雁时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从前在王府做事的那名宋侍卫似乎失踪了许久,他自从被赶出王府之后,整日里与混混为伍,隔三差五就要搞出事端来,听说他年前就因为犯了事儿多出去避风头,但一直到现在都不曾回去,他家夫人心中焦急,又不敢报官,仍旧日日提心吊胆地盼着。”
“既是不敢报官,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些?”如果不是听到雁时提起,她几乎想不起还有这么一号人来。
“今早从南阳王府后门抬出去一个人,看着像是那位宋侍卫。”
谢有青心中一动,吩咐蒋成,“叫几个过去与宋侍卫交好的人来。”
不多时就进来几个人,都是从前在南阁值守的,这时候听说王妃要找他们了解宋侍卫的情况,虽然尽力克制,却也仍能看出一丝安耐不住的好奇。
“宋侍卫虽说长得还算一般,但有时候看背影很像王爷,他从前也经常仗着这一点同我们开玩笑。”
“从前朱姑娘还在的时候还认错过他,以为他就是王爷,直接就从后面抱住他了,若不是我忽然走过去看到了,恐怕也说不准后面会出什么事儿。”
这几名侍卫说来说去差不多都是这么一套说辞,谢有青见问不出来别的东西,就向着蒋成使了个眼色,把他们带出去了。
“那处小院如今可还有人?”
这回是蒋成开口答道,“那院子后来一直慌着,不过老奴找到了院子的主人,那人说,是两个多月以前有人租了下来,不曾还价,租金给得也爽快。”
他随后从怀中取出一份票据来,“这是他们当时签下的,付了半年的租金,那人之后交了钥匙便没再管过。”
“他可有说是什么人来租的院子?”谢有青看着那张票据,签字画押的那一处是一个陌生的名字,或许是用的假名字。
“是个中年男人,满脸的胡子,除了这个……也没有什么别的特征了。”
“你们都先下去,让我想一想。”谢有青仍看着那张票据,单凭这一张票据还有那院子主人的描述,并不能证明就是宋侍卫乔装去租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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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我像是那种有辱斯文的人吗?”谢五叔听明来意,连连摇头,“别的倒也罢了,这件事若是让你父亲知道,就连你也脱不了干系。”
谢有青再接再厉,“只是假装而已,又不是真的让五叔你去杀人放火。”
“那也不行。”谢五叔依然摇头,“更何况无凭无据,万一真的是冤枉的,又要如何收场?”
“五叔从前行走江湖,便是自己没做过,总该也是见识过的吧?”
“那是两回事。”谢五叔的态度异常坚决,“如今正是多事之秋……”
“快要立春了。”谢有青故意歪曲他的意思。
谢五叔顿了顿,有些无奈,“你这孩子,怎么好端端的,非要去搜人家的家呢?”
谢有青将那张票据拿给他看,又将之前发生的事拣了个大概同他说了,末了接着道,“如果死的真的是宋侍卫,他与南阳王毫无交集,南阳王为何偏偏要杀他呢?还有那个女使,便真是跑了,只让底下的人去寻就是了,何必用那样大的阵仗?”
谢五叔想了想,忽然想到了什么,“所以你是在查南阳王?”
谢有青点了点头。
“这是大事,”谢五叔神情严肃,“好,五叔替你走一趟,不过不管到时候是什么结果,这件事情都要先让你父亲知道。”
“那是一定。”
从谢五叔那边出来,谢有青直接就去了谢太傅的书房。
谢太傅虽然并未被召如宫中商议退敌之计,却也还是根据已有的线索从头梳理了一遍,越梳理越让他觉得心惊,他实在是想象不出……究竟是何人敢以天下做注?
“你怀疑……永安郡王妃一直在暗中传递消息?”
“她是步六孤步番的妹妹,而且从前步六孤步番在京中留下过一个‘林六姑’的名号,即便他回去了,难道就真的舍得让这消息网蒙尘?”
“他此番进攻的速度……也着实是太快了一些。”谢太傅想了想,“如今最要紧的是攘外,但攘外必先安内,时局紧迫,二者不能兼顾,也罢,这内里的事情……僭越就僭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