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了吗？”
香雾缭绕的屋子里，调香的人手上动作一顿，一点香料洒出去，又被随意地抹去。
“看清楚了，绝对是晋王妃。”婉儿垂手站在桌边，“马车出来进去都是在晋王府的后门，蒋成在门口亲自候着，若是换了旁人，哪值得他做这些事？”
“呵……”独孤清冷笑了一声，“这个蒋成倒是会做戏，当初那一副样子做下来，倒是把别人都骗了。”
“再怎么说……只要晋王还没有回京，事情就不算是有结果。”婉儿小心翼翼看着她，“如今晋王妃已经出现，王妃可要……”
“这么快出手岂不是打草惊蛇？”独孤清瞥了她一眼，“去给太子妃递一张帖子吧，有些事情，也该让那边知道一声。”
婉儿才应了一声，忽然又听她说，“对了，都亭驿那边还是没有动静吗？”
婉儿闻言摇了摇头，“世子向来都是我行我素。”
“那倒也是。”独孤清向着窗台边上看了一眼，唇角微微勾起，不动声色道，“你先下去吧，若是王爷来了，就说我身子不舒服，还在小憩。”
等人离开一段时间以后，独孤清重新接着方才的步骤继续调香，又慢悠悠说了一句，“世子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她当真在晋王府？”步六孤步番从窗外翻进来，自然地仿佛翻自家窗户。
“真是奇怪，世子对于她的行踪不是最该清楚的么？怎么如今却反倒找我来求证了？”这样说着，目光就也跟着甩过去，在看到来人的样子过后，她有些诧异，“世子这是做什么去了？脸色这样差？”
“没什么。”他当然不能说自己不小心被谢有青捅了一刀差点丧命。
“我正想找世子商量一件事，但看世子这样子，似乎……”她啧啧两声，“这应该是世子最后的机会了，若是再不成，世子也该认命。”
“你呢？”步六孤步番嗤笑一声，“你会认命么？”
“我同世子不一样。”独孤清随手从旁边端了一盏茶给他，“毕竟我就在汴京，近水楼台。”
“我倒是想听听，你为我创造了一个什么样的机会。”步六孤步番接过那杯茶，却并没有饮。
“她如今回了晋王府，只要能在她出行的路上制造一场意外，我敢保证，从今往后，汴京城里就不会再有谢有青了。”她笑吟吟问道，“世子觉得……这个机会如何？”
“确实是个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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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有青才一下车就看到焦急等在门内的顾行舟，她自然地向着他伸出手，同时笑道，“不过是出一趟门，何至于让你紧张成这个样子？”
“我说陪你去，你又不肯。”顾行舟拉着她的手往内院走，“如今天气愈发凉了，过些日子还要办暖炉会，过后又是天宁节，我担心他们会因为急着出手，做事不顾后果。”
“梅生和竹生都在我身边呢，她们的身手都不差，更何况你不是还叫了雁时暗中跟随？”谢有青说着忽然将手里一直提着的东西举到他眼前，“路上特地给你买的，关厨娘做点心的手艺是一绝，你也尝尝。”
说话间就进了书房，谢有青将纸包打开，拈了一块递给他。
顾行舟略一挑眉，却没有去接。
“不喜欢？”谢有青没勉强，作势就要放回去。
顾行舟清了清嗓子，看着那块点心。
她会意，直接递到他唇边。
顾行舟张口咬下来一点，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是很好吃。”
又就着她的手将余下的吃尽，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我听说那位世子终于要回去了。”
“回去？”她想起先前在清水寺的对话，当时步六孤步番说路上一切都已经打点妥当，看来是官家终于决定不再留着他。
顾行舟点了点头，“图错尔王病重，唯一的心愿就是看一眼自己的儿子，他已经上书给了父亲，父亲同意了。”
“这个时候……”谢有青沉吟了半晌，步六孤步番这一回去，便不会再回来了，他在京中与许多人都有牵扯，这样一来无疑就是放虎归山，从前宣和帝一直做得都是将他困在京中至死的打算，如今怎么忽然改主意了？
“察罕部近年来式微，图错尔王膝下又子女众多，他便是回去了，光是想凭着世子的身份整合人马，也要花上几年的时间，更何况塞外可不仅仅是只有一个察罕部，据我所知，京中有人一直在同塞外的其它部落联系。”
“那他……会在什么时候启程？”
“应该要等到天宁节以后吧……”顾行舟说到这儿忽然盯住她，“王妃似乎对这件事上心得很？”
谢有青瞥了他一眼，知道他不过是装腔作势，因而也佯装一副不舍的样子，“毕竟也是故人。”
“他算是哪门子的故人。”顾行舟一脸的不高兴。
谢有青忍不住笑了一声，又拈起一块点心来塞给他，“好好好，他不是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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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案上摆着几只掐花缠枝浅碟，碟内装着滴酥鲍螺等点心。
“太子妃想来是甚少吃到外面的东西，这些都是妾身从北山子茶坊买来的，样样都是京中一绝，太子妃且尝尝？”独孤清跪坐在食案一侧，满面殷勤。
“这外面的东西倒确实是有趣得很，只是本宫对这些不感兴趣，倒是辜负王妃这一番好意了。”太子妃大致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说道。
独孤清浅笑一声，“都是些俗物，是妾身考虑不周了。”
“无妨。”太子妃端起茶来饮了一口，“王妃今日来此，是有何事要说？”
“原也是件小事，可妾身思来想去，却觉得这件事兴许对殿下来说关系重大，因而也不敢怠慢。”独孤清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昨日出门，正巧遇上了郑家的马车，那辆车的后面……像是跟着什么人。”
太子妃闻言心中一动，对殿内的人道，“你们先下去。”
之后才接着问道，“你可看清车内坐着什么人了？”
“郑家十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