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衿挽了一个剑花,收剑入鞘。
伴随着翠渠古剑入鞘。
那个“李子衿”也化为无数光点,重新飘入站在地上双目紧闭的李子衿本体中去。
少年脚下的猩红长链瞬间粉碎,发出清脆响亮的碎裂声,缓缓消失在空气里。
李子衿睁开眼,重新将翠渠剑背在身后,一步迈出,无形之中,已经将折柳身法运用得炉火纯青,跨越十丈距离,出现在解刀解剑师兄弟二人身前,身后是快速消失的一连串青色残影。
解剑抬起头,看着那个鬼魅般的少年剑客,咬牙切齿,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怒火攻心,又让这位筑魂境剑修,气血上涌,嘴角再度涌出鲜血。
解刀培元境的体魄,较之身旁的师弟,要好得多。此刻他已经开始五心朝天,开始调动体内灵气,替自己止住血,稳固心境,不让伤势继续加重。
解刀尚且还有余力说话,他轻声开口道:“阁下剑法高绝,更有神游符这等珍稀法宝傍身,是我师兄弟二人有眼不识泰山了。”
李子衿笑道:“马车里那位,是张替身符吧。还是刚才那句话,把人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们不死。”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阁下的眼睛,好眼力。”解刀苦笑道,“你要救得人,估计已经走远了。就算是以你的脚程,也未必赶得上,我师兄弟二人留守马车,便是准备截杀你,最不济,也要替弟兄们拦你一程,方可保全大计。”
那个青衫少年剑客不气不恼,再度运转折柳身法,瞬间出现在马车旁,他朝那位眼神清冷的姑娘伸出手,结果当李子衿的左手刚触碰到那位姑娘的酥肩时,那位“姑娘”便瞬间消失,化作一张灵气耗尽的替身符。
李子衿转头瞥了那解刀一眼,语气强硬地说道:“只管说方向,别管我追不追的上,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我不会再问一次。”
分明只是一个少年郎。
然而当解刀望向那位青衫少年郎的眼睛时,发现他的眼神始终如此柔和,整个人呈现出胸有成竹和万事皆在掌握的姿态,哪怕是在刚才落入下风时,哪怕是在此刻得不到情报时。
那个青衫少年剑客的眼神,忽然从笑意盎然转为冰冷深邃,而少年望向自己和师弟,此刻就仿佛是看待两具尸体一般。
寻常人在逼问他人之时,或许会将剑搭在他人脖子上,严词厉声,威逼利诱。
然而解刀眼中的李子衿,笑眯着眼,一手握剑,一手负后。逼问自己和师弟时,剑未出鞘,却如被人以长剑抵住喉咙一般。
那个青衫少年,如此盛气凌人。
其他人不拔剑,是实力不够。
少年不拔剑,是藏锋于鞘。
李子衿不再开口,而只是闲庭信步般缓缓朝那“刀剑双雄”走来,仿佛自己半点也不着急,不再打探马车中那位贵人的下落了。
最终,李子衿在距离解刀一尺时,停下了脚步。
他沉默无言,藏锋于鞘,却好似已经说了千言万语,出了千万次剑。
这般“沉默的剑气”,将解刀的内心割裂出无数裂缝,是濒临死亡之前的一线挣扎。
这才是死亡的味道。
解刀显然闻到了这股“死亡的味道”,他很清楚,那柄苍翠欲滴的长剑下一次出鞘时,会干脆利落,毫不留情地取走自己和师弟的项上人头。
他该开口吗?
风停了,少年脸上的表情也不再变化,只沉默看着他。
解刀咽了口唾沫,最终在那人锋芒毕露的气场上,败下阵来。
男子缓缓开口问道:“你说话算话吗?是不是我开口,你就可以放过我和师弟?”
李子衿没有直接回答解刀的这个问题,而是冷笑一声,反问道:“你有的选择吗?”
解刀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一切都坦白相告:“往北十里,有一处烽燧。他们会在那里,将你要找的人交给买家。我们只是收钱,负责抓人过去,就连卖家是谁都不清楚,只知道他付了一大笔订金,并且将他要的人带到那处烽燧去以后,还有十倍酬劳。更多的内情,我便不清楚了。”
李子衿微笑点头。
解刀说完以后,缓缓闭上了双眼。男子已经无法再直视那青衫少年剑客的眼睛了,这实在是一种折磨。
若是对方执意要杀了自己,那么他只希望那少年能出剑利落点,给自己一个痛快。
解刀就这样盘腿而坐,轻轻闭着眼,脑海中回忆起很多人,很多事,回想起自己这短暂的前半生,做过哪些错事,对事,经历的遗憾,错过的女子。
想着那些还未来得及的报恩和报仇。
就这样了吗?
果真应了那句老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光阴似乎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