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在华暮倾耳中无异于火上浇油,她三步并两步冲向裴京岳,扬手就是一耳光,她方才踹那小厮一脚有多狠众人都看见眼里,无人敢上去阻拦。
“这倒是稀奇了。”华暮倾冷笑,“裴家什么时候由你裴自堂说了算!这是京城,皇城之中天子脚下,你竟然肆意殴打普通百姓,我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他有没有过错,我会证明他的清白。你若是真有本事就将云岫道长定罪抓紧大理寺,何必在这摘星楼前靠着你裴家的几个小厮耀武扬威?”
说完,华暮倾对着裴京岳掀开了幕笠,果不其然看见他震惊的模样后又将幕笠放下。
“三公子,现在找人将云岫道长送去医馆,若是闹出人命来,我会不会放过你另说,你母亲就先会打断你的腿,我劝你思量清楚。”
看见幕笠下是华暮倾的这张脸,裴京岳怔住,脑海里闪过裴自堂裴江雪还有自己母亲的脸,他望着华暮倾咬牙切齿的阴狠模样,不由打了个寒噤,忙厉声吩咐道:“将这道士送去最近的医馆。”
裴家的小厮也愣住,人群中一时间又炸开了锅,有人猜华暮倾说了什么是什么身份,更多的人则是在笑裴京岳的自打脸,方才还放狠话意思是要云岫的命,被威胁一两句就要将人送到医馆,实在是太丢面子了。
裴京岳才不管围观人怎样想,满脑子都是兄长和姐姐,再次说道:“都愣着做什么,将这道士送去最近的医馆。”
小厮们这才行动,四个人上前抬起云岫向医馆走去,华暮倾跟在后面,进医馆后拿出一鼓鼓的钱袋放在柜台上。
“病人伤的很重,劳烦大夫费心用最好的药。”
都是在京城,这医馆和摘星楼又在一条街上,发生了什么坐诊大夫一清二楚,不久前他围观时还感叹这下手忒狠,没想到被打伤的可怜道士成了他的病人,立刻将人带进诊室,脱去满是血的道士服,用最好的创伤药细心包扎起来。
华暮倾就在医馆内站了两个时辰,腿脚发麻,心焦口燥。
“让……”看着华暮倾的打扮,又想起她说话的声音,大夫一时间有些迷惑,斟酌着开口,“让公子您久等了,这人身上的伤口虽看着吓人,但身上都是用匕首划破的口子,出血太多,头部磕在地下造成了创伤,现在已经都包扎处理好了。”
华暮倾呼出口气,“劳烦大夫了,他醒了吗?”
现在天已经黑了,华暮倾想要尽快回家,可是不安顿好云岫她又不放心。
大夫忙道:“他已经醒了,只是不太愿意说话,我问他还有哪不舒服,他也不回答,我怕那些人出手伤了他的五脏六腑成了内伤,一旦耽误后果不堪设想啊。”
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华暮倾起身走进诊室。
普通的床榻上,云岫平稳的躺着,眼眶红着一圈,浅棕色的双眸平淡宁静。
“云岫道长?”华暮倾轻声唤道:“还有哪不舒服?”
云岫抬眼望向华暮倾,开口道:“今日,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因为我让您得罪了裴三公子和裴家,我实在是……”
“只是裴三公子,我相信,他不是借着权利耀武扬威之人,他只是被眼前虚假的仇恨蒙蔽了双眼罢了,若是他知道真相之后,定然会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产生歉意。”华暮倾正色道:“哪怕今日倒在摘星楼门前的不是道长,我也会出手相助。”
华暮倾相信裴江雪和她的友谊,也相信母亲和裴夫人之间的情谊,她们都不是只看一面之词只听信传言的人。
云岫垂下眼睑,苦笑道:“让姑娘费心了,我却没有什么可以报答的。”
“道长若真想报答我,就该为自己洗尽冤屈,堂堂正正在京城的街道上阳光下走才是。”华暮倾微叹口气,眉宇间满是愁绪,“今日我强行从摘星楼门前带你走时,我说我会查清真相还你一个清白,如若不这样做,裴家也不会善罢甘休。”
最后一句话是华暮倾随口加的,以云岫的性格,想必是不愿意查明真相的,这时候就需要有一双手推他,迫使他想要去查清,只要他心里想,华暮倾相信自己能还他一个清白。
云岫微弯眉眼,温声说道:“姑娘真相信我是无辜的,姑娘不怕我实际是个不择手段的腌臜小人,姑娘不怕自己信错了人么?”
华暮倾望向云岫,他半张脸上满是血痕,头发也乱着,身上也全缠着布袋,却不见丝毫狼狈和心虚,那双上挑的眼干净清亮,只望一眼,便想起春风与青山的温润无垠。
“我相信云岫道长。”华暮倾开口,声音中满是诚挚和坚定,“我相信道长没有做出那种事,我看错过许多人,上过当输了很惨,但我相信道长不会做出那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