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岫接着说道：“我没想到完事后他把我打昏了过去还下了药，所有罪名都落到我头上了，他不想让我回府，我就顺势说要娶姜姑娘，以后这样安静过一辈子倒也不是不行，没想到姜姑娘性子烈，直接上吊自尽了。”

华暮倾垂眸，转而问道：“道长也不想回家吧。”

“不想。”云岫回答的利落，“光是应付同胞姐姐和弟弟就已经够累的了，还有那么多庶兄弟和旁支的表兄弟都想从本家分一杯羹，如果不是姑娘你，我早就离开京城去别处逍遥快活去了，姑娘帮过我两回，尤其是上一次，我躺在摘星楼门前的地上，挣扎着睁开眼，一片血污后是姑娘维护我的模样。姑娘既然想要真相，我自然是要给姑娘的，可直接对着姑娘说出自己做的那些事，我不敢。”

静静听着，华暮倾面上眼底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木着一张脸，“第一次帮你是为了询问玉石的事，第二次帮你是受人之托要查出你的真实身份，都是我接近你的手段罢了，依着道长的性子，不该将这种小事记挂在心里的。”

见云岫又要开口，一直沉默的裴江雪打断道：“行了，阿倾，别跟他再说了。”

华暮倾点点头，“我们的目的是要弄清楚事情真相，既然已经弄清楚了，的确没必要再纠缠这种事了，走吧。”

“华姑娘等等。”

云岫蓦地开口，叫住一只脚踏出门槛的华暮倾。

“我真希望那天我说的就是真正的实情，所有坏事都是他苏夜河一个人做的我干干净净。”

“我自然也是想。”华暮倾并未回身，“一想到京城居然有两个人惯于做这样腌臜的事，我心中就满是恶心。”

…

华暮倾上了马车，长呼出一口浊气。

“真没想到，这件事到最后居然像个闹剧一样了结，我之前信誓旦旦的告诉自己，告诉云岫，告诉你他是清白的，还当众跟你弟弟据理力争，没想到最后真相是这样，虽然现在这样说于事无补，但改日见面，我会向你弟弟道歉的，也会放一盏天灯，希望无辜而死的姜姑娘能够原谅我。”

裴江雪柔声宽慰道：“他就是利用你诚挚和善良的小人罢了，可别因为一个小小的臭道士从此以后都不相信任何人了，他不值得。”

“不会的。”华暮倾揽住裴江雪的胳膊，“若因为一个云岫让我不再信任他人，那我才是真的输了。”

“现在有什么打算？”

裴江雪眸光清亮，拍着华暮倾肩膀。

“做了这样的坏事，他们苏家两兄弟还在逍遥法外，以后定然还会有更多的年轻姑娘受害，我们不能坐视不管，任由他们肆意妄为祸害百姓。”

这话说的慷慨激昂，华暮倾一下子就想起裴自堂来，身为大理寺少卿，想必每次查案抓捕犯人时都怀着这样的心思吧。

华暮倾应道：“即便无法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至少得让他们尝尝苦头才是。”

车外传来些许阮咸乐声。

裴江雪掀开车帘望去，说道：“经过封楼了，我说怎么有乐声。”

华暮倾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封楼的大门开着，平日空旷连一张桌椅都没有的封楼大厅，此时坐着位手持阮咸的年轻女子，她身后还有个姑娘倚歌而和，二人都穿着淡紫色的衣裳，貌美如花身段窈窕，相得益彰颇为养眼，只觉眼前这幅画面像一段清丽温婉的江南小调。

“这是……”

看清唱歌姑娘的脸后，华暮倾神色一僵。

“唱歌的人是明舒，你弟弟喜欢的那个农家女。”

裴江雪只听说过明舒的名号，最近天天听裴京岳嘴里冒出来的词就是这个，她一直想看看将她弟弟迷倒，将她家搅得天翻地覆的姑娘究竟是何种长相，没想到正巧在这遇到了。

“你看清了？”裴江雪听裴京岳说明祈是个简单朴素的农家女，怎么会出现在封楼和风尘女子一起卖唱呢，“是不是你看错了。”

华暮倾又看了好几眼，而后放下帘子摇头，“不是，我确定是她，前几天还见过的。”

裴江雪呼吸一窒，“我说怎么裴京岳就是不告诉我他和这姑娘是怎么认识的，他平日里也不到处乱跑，应当是不会接触到明舒这种身份的女孩，现在看来是在这遇到的了。”

华暮倾脑海中全是明舒方才展眉笑的模样，红唇轻扬，带着风尘女子独有的妩媚和欲拒还迎的娇柔。

“真真是人不可貌相，我前两天见她的时候还以为她怕生，总是很害羞的模样，我问过她是怎么和你弟弟认识的，她也只是随意回了几句糊弄过去，这件事如果让葵姑姑知道，定会对她扒皮抽筋。”

无论富裕与否，正常人家都不会让女儿去风月场所卖场卖笑，若是真的走投无路还有入奴籍成为奴婢一说。更何况葵姑姑一家不但有侯府撑腰，家中也要男丁在驻守边关，明舒这样的行为，实在是令人费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