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日正是春蚕吐丝结茧的时节,幸而周姨妈从相府出来时,带了不少蚕出来。是以,院里的几个女流,也就借此边抽丝纺绢,边拉家常,打发了时日。
不然,这种等待风云交汇的前夕,得教他们如何度过?
不过楚娇娘还是喜欢此等日子,毋用端架子应酬,毋用步步踮脚过活……
抽丝时,楚娇娘忽然想起高执想要金丝蚕,便问了周姨妈,要不要给高家丝铺送一些过去?
周姨妈扭扭捏捏的模样,可是不舍。楚娇娘道了一句,日后她恐是不会再养蚕织丝了。因有些东西……似乎也不需她再去亲自动手劳作,也不需她再去往某一条路。
比如……她曾经想过,要当大商贾。
话说从魏轩为官的那一刻起,楚娇娘的这些想法早该断了,只是谁人无梦呢?她将这些想法,深深的藏了下来。
周姨妈听过后,道想如今的日子吃喝不愁,切实不再需要费尽心思去赚那一些谋生的钱财。最后还是送了一些过去。
高家一下子得到了数百余条金丝虎蚕,如获至宝,最为高兴的还不是高执,而是高执的父亲。
高执的父亲同周姨妈一样,是个为了金丝虎蚕可以翻山越岭,日夜不歇的执着的人。那对父子俩为了感激楚娇娘,特地择了好日子,提了好些瓜果礼物,上门做了道谢拜访。
如此来来往往,也算是相熟了。
时间一晃眼,已见秋日,庭院落叶纷飞,楚娇娘的肚子全然像塞了个盆在里头一样,膨的大,行动也越发的缓慢起来。
这些时日下来,楚娇娘快如吴州时那般,每日除了养蚕练丝,再是纺织针绣,并无多的事儿,也道是松快的。只是她心里始终挂了一些事儿。
因这段时日下来,街上竟无半点朝廷的消息传来。
没有丞相府的消息,更没有宁远侯府的消息。据说偶尔会肃清街道,有一些军队携甲入城。有人说是禁军暗卫,有人说是某位将军的部下,又有人说是哪一地儿的地方厢军,还有人说是谁谁谁将军要造反了……
无论是那种,和泰之下的京城已见晃动人心的猜疑。
如此一来,楚娇娘越发想知晓魏轩的消息,于是私下里联络了魏轩留下的暗卫,去做了打探。
然暗卫传来消息,道相府那方已全是宁远侯府的人,连外头的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更不谈去见相爷和陈怀安等人。
楚娇娘整个人揪在了一起。
不过此事细说下来,却说是魏轩有意如此的。
话说那日楚娇娘与魏轩见面,被姚夫人给撞见之后,竟然是让姚夫人毫无心计的给传了出去。
本就是几位夫人寻常的茶话会谈,论着当今丞相糊糟糟的事儿,但被一旁的向氏听入了耳。向氏暗道,当朝丞相若想要讨回孩子,怎还亲自过去见那位被弃的原配?
于是越想越觉着不对劲,转着就同苏夫人大了耳旁风。那苏夫人自又是将此话涌到了苏玉聘耳中。
苏玉聘得知后,虽未明着问魏轩怎去见了楚娇娘,可话里却是好几番试探。
魏轩心思敏捷之人,又岂能不明?
魏轩顺着苏玉聘,有意无意表其对侯府的忠心,为打消苏玉聘与侯府的疑虑,这才故意让侯府的人给盯了梢,将楚娇娘全然给掩下去。
“那朝堂上呢?现在是何动静?”楚娇娘问。
暗卫道:“朝堂上……据说官家处于下风,前朝老臣皆归入宁远侯那方,以当年先帝之事为由,暗讽官家当年有意救驾来迟,用不轨手段坐上皇位。御史中丞为首的几人,更是联名提议,让老太后出来执政,将当年之事查个水落石出。”
楚娇娘好笑,竟是找了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那丞相有无……”楚娇娘话问了出来,又收了回去。
魏轩如今站于宁远侯那方,朝堂上此番争论逼迫……以楚娇娘对魏轩的了解,他恐怕是一句话也未言表吧。
暗卫道:“丞相未言一句,但被认为默许了此事。”
果然是这样。
楚娇娘抚着肚子,深思下点了头。魏轩此时默许,总比明着应好,算是他最好的做法了。
“行,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于此事,朝堂上可谓几方僵持不下,但如此僵持,不过是各自找着合适的时机,在背后将一切备足罢。这个日子……还有待一拖,楚娇娘就且等着了。
然期间,楚娇娘还听到了更为荒唐的一件事儿。
竟然有人冠冕堂皇的传扬,宁远侯家中七岁的幺儿子,是先帝当年的遗腹子,此事老太后可作证。
是以,有人更借此,强硬要求当今官家放权,将皇位还给先帝之子。
楚娇娘讪笑:毫无依据就来了这么一出,宁远侯这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谓将全家老小都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