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依依下意识抚上发髻,不禁心中一颤。
刚才跟姚芊芊她是不怕的,因为她潜意识知道,姚芊芊是可以跟她讲道理的。
但是北连墨不一样。
这个男人不说行事乖张,起码他认定的事实就很难更改,加上这件事本就是他有意为姚芊芊出气,如今这样问,便是问罪的意思了。
“那日确实依依鲁莽了,但绝非有意刺伤王妃,还请王爷,请王爷莫要怪罪。”
这话说完她自己都有些心虚,于是咬牙再度跪下,恳求道。
“便是王爷难消心头只恨,只管冲我一个人来,我父亲这一生尽忠职守,从未有过害人之心,如今年事已高,实在不宜受这等冤屈啊。”
宋依依叩头请求,便是让宋世仁从此告老还乡也好,只要能保住一条性命。
贪污受贿自然是大罪,即便是丞相也要按律法处置,为了避免此事发生,北靖在这一天律法上格外严厉,不管数额大小,一律抄家斩首。
是以宋依依才这样着急,听了消息就急急忙忙的来求北连墨,但上位之人神情冷淡,对她的哭泣和哀求似乎根本不为所动。
“律法是先祖早已定下的,事情也不是本王逼迫他做的,如今父皇已经下旨,抄家问罪,不日便要行刑,你让本王去求什么?”
宋依依连连叩头,说北连墨一定有办法的,他父亲毕竟是被冤枉的,难道这天下还容不得一个喊冤受屈的人吗?
“只要是冤枉的,那必能证明我父亲的清白,求王爷救命!”
“冤枉?”
北连墨轻笑一声,“这声冤枉本王倒要问问,你是为谁喊冤,为的何事喊冤。”
宋依依抬起头来,坚定道,“自然是为了我父亲,他从未收受贿赂,一生廉洁,清清白白,本不该有此劫难。”
若不是因为自己跟姚芊芊作对,清平王便不会对父亲下次狠手。
“本王听说你自幼丧母,连府中另娶的大夫人也福薄的很,自那之后,宋世仁便不曾再娶,是吗?”
宋依依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说这个,愣愣的点头。
是这样的,父亲因为担心自己受委屈,所以在大夫人死后便没了再娶的念头,不管旁人如何的明示暗示,他都一一拒绝了。
想做丞相夫人的不在少数,那其中也不乏有合适的,但在她面前,宋世仁甚至未曾提起过,对自己这个女儿可谓是疼爱到骨子里了。
“你母亲生下你之后便离世,是因为宋世仁给接生的婆子授意,要小不要大,”北连墨语出惊人,毫不在意宋依依震惊的双眼。
“你的生母死后,他便娶了后来的大夫人,也许是对你有愧,也许是怕当初的事情败露,所以那位大夫人,也被一场伤寒夺去性命,自此,这丞相夫人的位子才悬空了。”
“你胡说!”
宋依依猛地站起身来,像是再也忍受不住北连墨的污蔑诋毁,要破口大骂,但碍于对方的身份,她攥紧拳头怒目而立。
“王爷所言不知是何处听来的风言风语,根本是无稽之谈,荒唐可笑,我母亲是难产而死,但与父亲有何关系,至于那位大夫人,确实是她自来身体不好,所以一场小小的伤寒也能要命,这些都与我父亲无关!”
姚芊芊也很是惊讶,她是相信北连墨的,虽说别的事他会去暗示或者引导,但这些从他口中说出的,绝对不会是信口胡说。
想不到那位宋丞相看着严肃正经,竟然两次杀妻,着实心狠。
“你以为本王有这个闲情逸致,在这里与你编故事吗。”
北连墨冷声道,“本王不需要你相信,只是告知你罢了,宋世仁当初便被前朝尚书看重,他女儿又心仪你父亲,这婚事对宋世仁来说百利无一害,唯有你母亲,是个阻碍。”
堂堂尚书府的千金,总不可能在一个妇人之下,更不可能做小。
所以两相比较,想得到尚书的支持,就一定要舍弃宋依依的母亲。
在最初的时候,宋世仁的确是拒绝了,那时他刚刚中举,正是春风得意之时,还不明官场中的暗潮汹涌。
等待再过不久,他会发现有才华固然是好事,但没有必要的支撑,他的才华只会被毫不客气的淹没。
是以,那宋夫人便难产而死了。
宋依依大口喘息着,北连墨的神情太过冷漠,眼中波澜不起,在他来看最平常不过的一件事,但对宋依依来说无疑是一道惊雷狠狠劈在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