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轩城闻言心中大惊,不想皇帝竟真的这样冷酷无情。
要自己远走,不能留在宫中,那便是再也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他是急着讨好北连墨,好在北连墨回来之前,让自己赶紧消失吗?
“父皇当真如此心狠,”他恨恨道,“我也是父皇的儿子,何故父皇偏心至此!”
皇帝震惊到抬起头来看他。
见他眼中满是怨恨和不满,张口欲言,却好似被什么堵住嗓子,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
“你,你……”
北轩城跪在当中,神情却不似方才的恭敬和悔恨。
他冷冷的看着皇帝,甚至说不出他们父子二人,谁比谁更失望一些。
“我也是父皇的孩子,从小到大,我身子虽病弱,但为着给父皇争一口气,也是拼了命的去读书,骑射那样凶险,险些要了我的命去,我也没有落下。”
北轩城攥紧拳头,声音中不由得带着几分颤抖。
他虽然身子弱,但样样都不甘于人后。
从小母妃便告诉他,他是皇子。
比起寻常人家的孩子,那不管什么都要做好最好。
虽然他身子弱,但这并不是你他平庸落后的理由。
他一样可以成为太子,甚至是天子。
是以他总在背后,付出比旁人更多的努力。
但是,但是他这位好父皇,却总是看不见的。
“您的心里只有北连墨,我那位好弟弟,他身子强健,功夫好,学问好,生母是皇后,样样都比我强。”
北轩城冷声道,“就因为这样,所以不管我做多少事,您都是看不见的,也不在乎的。”
皇帝憋红了一张脸,终于止住了咳嗽。
他颤抖着,从旁边的矮桌上端来一杯茶,颤巍巍的喝下。
好,好啊。
他吐出一口气,这就是,这才是他在这个儿子心里的模样。
偏爱北连墨,对他不闻不问,视而不见。
“朕原以为,那番话已经伤透了朕,但是现在才知道,原来你心中还有不忿,你说,你干脆都说出来,看朕到底还有哪里对不起你!”
北轩城不由皱眉,什么话?
“朕病着,一日能有几个时辰是清醒的,可偏偏上天就让朕在那时候醒来。”
皇帝摇头,他浑浑噩噩的睁开眼睛。
看见的不是伺候的宫人,不是孝顺的孩子,而是宋雨浓。
没错,是宋雨浓,他的贤贵人。
宋雨浓轻手轻脚的,打开了他床榻后的暗室。
那双眼睛里,没有往日的柔情和娇媚,只有贪婪和狂喜。
她从自己的身体上跨过去,甚至没有多一眼看看自己。
这便是他如此宠爱的妃子。
不知何时记下了暗室的位置,竟连一个贵人,都敢对传国玉玺动手。
皇帝闭上眼睛,细细的听着。
听着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便是玉玺落下,他甚至能想象出宋雨浓咬牙盖印的模样。
必定是狠狠地,用力的,仿佛她今后的荣华都在那个印记上。
随后,他听到对方欣喜若狂的声音。
皇帝明白了,那是诏书。
一封假的诏书。
他病着,却也知道些事。
北连墨已经带兵安定边关去了,这朝中还有什么要紧事,需要加盖玉玺。
那必然只剩下传位诏书。
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两眼一闭,双腿一蹬。
连只言片语都不曾留下,就撒手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