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一脸怪笑地看着我：“最后一句好像欲盖弥彰哦！”

眼瞅着这家伙马上就要把话题带偏，我赶紧做了个打住的手势：“现在的关键问题是，这老头子三番五次做同样的事，到底有什么目的。”

如果不是熟悉老叔的为人，最容易给出的解释就是这老头儿吃饱了撑着了有劲儿没处使。

可用我爹的话说，老叔完全就是那种让别人占到一点儿便宜就觉得不舒坦的主儿，这种精打细算的性格是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打死我也不信他会无缘无故做这些事情。

其实我一直都隐隐觉得，老叔自打一开始就在下一盘大棋，只是这走法太过深奥，实在让人难琢磨透。

当韩小恒悄悄溜回铺子里面的时候，我们四人全然没有去注意他，而是仍然坐在那里苦思冥想这个问题。

“算啦，反正也想不明白。”韩小朵这种单纯的乐天性格显然不适合进行思考，最先伸了个懒腰选择放弃，“我看咱们还是找点东西吃吧——糟糕，我的零食忘在工厂里了！”

她所谓的零食，便是从第三厂房里抢救出来的一麻袋眼镜蛇。

为了给她进行心理上的补偿，中午请韩小朵吃饭的时候，我特意为她点了一份蛇羹。小丫头吃得心满意足，然而娜娜却吓得找了一张单独的桌子坐下来，坚决不和我们在一块儿。

“我姐就喜欢吃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韩小恒一边往嘴里扒拉着米饭，一边含混不清地说道，脸上满满嫌弃的表情，“唉！真没办法！”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我们发现这两姐妹之间还真是全然没什么相似的地方，无论是在长相、性格还是生活习性方面，全都显得截然不同。

韩小朵白了他一眼：“又不是让你吃，你有什么可抱怨的！等我有钱了，我就开一家工厂，专门养殖蝎子蜈蚣还有毒蛇之类的东西，然后统统加工成小零食。”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未免大了一些，以至于周围几张桌子上的食客全都朝这边看过来，眼神里满是惊奇。旁边的娜娜则默默把餐巾纸揉成小团，塞进了自己耳朵里。

我忍不住道：“话说你这理想也不怎么难实现，任何会养蛊的蛊师都能在很短时间内饲养出许多毒虫，你捉到的那些眼镜蛇就是这么来的。”

韩小朵正像是啃鸭脖一样嗦着一截蛇骨上嫩滑的蛇肉，听到这话不由瞪大了眼睛：“对哦，我说怎么那些眼镜蛇长得这么奇怪呢。可我不认识什么养蛊的人，也没办法和他们学啊。”

我没答话，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然后默默走到一旁，给宋琦打了个电话。

……

作为东南亚某小国的巫师，眼前这家伙却有着典型的汉族人脸型，名字也显得很中国化：郑潮。

这姓氏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几百年前下南洋的那位伟大航海家郑和，而当我问起这件事的时候，得知此人确实是郑和留在东南亚地区的后代。

“哎哎，郑和不是个太监么，怎么还有后代？”王庆江在身后悄悄问我，被我用手肘捅了回去。

我给宋琦打电话的时候，郑潮才刚下飞机，也正打算和我们联系，毕竟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和他的师弟有关，作为同门的他有义务来处理这个烂摊子。

于是我们约定，在老叔的公司里见上一面。韩小朵出于对养毒虫方法的兴趣，也跟着我们跑了过来，非要见见这个在东南亚小有名气的巫师不可。

“之前我师弟的事，给你们添麻烦了。”郑潮盘腿坐在沙发上，朝我们点了点头。

“其实本来我们打算等你来了让你来处理，可是他偏偏要硬闯进公司，结果最后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个无奈的手势。

在此之前宋琦和他说过老秦的事情，所以郑潮对此也很理解。沉默了一小会儿之后，他才继续道：“其实我这次来没别的事情，只是想把我师弟和师父的遗体都带回去，按我们的规矩做成人俑。”

所谓人俑，后来我才知道，是他们这一派独特的处理尸体的方法，简单来说就和埃及的木乃伊类似，制成干尸后，再使用特殊的方法进行供奉。

这个要求毫无疑问很合理。虽说他师父的脑袋连同内脏已经被我老叔制成了标本，可人家弟子都找上门来了，没理由继续扣在这里。

可宋琦却忍不住在旁边道：“你师父的尸体，可能不那么容易带走。”

“怎么？”郑潮有些诧异地看向她。

宋琦将第三厂房里面的情况和他简单说了一遍：“蛊虫在里面打成一团，估计你师父的那具尸体早已经被啃光了，没准只剩下了一副骨架。”

作为精通蛊术和降头术的巫师，郑潮听到宋琦的话，注意力却被里面的其它信息吸引住了：“你是说所有蛊虫都在一间厂房里面？”

“没错，为了避免那些蛊虫跑出来，我们已经把厂房完全封闭了。”宋琦回答。

“里面一共有多少蛊虫？”郑潮又问。

宋琦看向我，我仔细琢磨了一下：“蛊虫都在罐子里，具体数量我也没数过，不过应该上百个罐子吧。”

听我这么说，郑潮突然忍不住兴奋地搓起手来：“照你们这么说，厂房里过一段时间之后一定会产生一个蛊虫里的帝王，任何毒虫都不会是它的对手。”

这种毒虫之间互相攻击吞食的养蛊方式，其实早就已经以民间奇谈的方式流传了开来，可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所谓的专业人士也这么说。

“那到底会变成什么东西？”一直都没说话的韩小朵，这时候忍不住问了一句。

“说不准，要看最后剩下的到底是那种虫子。每种蛊虫都有自己独特的属性，有的身体里有很强的神经性毒素，有的繁殖能力很强，还有一些甚至能让宿主受它的控制。”

大概对他们这种巫师来说，得到一种厉害的蛊虫是远比供奉自己师父的遗体更为重要的事情，所以在衡量了一番之后，郑潮最后决定暂时不去打开第三厂房，而是等上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