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萧衍回答，君玲珑立刻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当初，她亲眼目睹裴偃被那群食人鱼拖下了水，和之前那些倒霉下水的裴家护卫一样，肯定是死无全尸了。

君玲珑知道那些名叫胭脂水虎的食人鱼的厉害，一个大活人，能在几分钟内被它们撕咬成森森白骨。

更何况裴偃当时，可是掉入了食人鱼最密集的地方，绝无留有全尸的可能。

就算裴臻有本事，从河里捞出他的残骸，可是那样一副骨架，带到御前有什么用？能替裴照顶罪么？

萧衍微微摇头：“裴臻带到御前的，是一具完整的尸体，王恪亲眼看过了，确实和裴照长得一模一样。”

“可是……”君玲珑一脸的难以置信：“难道当时他在水中还没死？”

但这是不可能的，她当初看得分明，裴偃肩上已有多处被怪鱼咬中，身边也有大团血水洇开，怎么可能是完好无损？

她立刻想到了刚才白流牙说的话，霍然抬眸：“肯定是白流牙搞的鬼！”

他身为天阙大祭司，肯定会不少蛊惑人心的玩意儿，还有术法之流的，大约是能伪造出来一具尸体瞒天过海的吧？

这样一来，裴臻便可以把所有的罪名，都推给这个死掉的“儿子”了。

君玲珑咬牙切齿道：“哼，那个老匹夫，肯定说自己当年被迫按照族规抛弃了双生子中的一个，结果那孩子在外面另有奇遇，对整个裴家怀恨在心，长大后前来报复。”

“而裴照，只不过是个无辜受害者，被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兄弟诬陷了而已。”

萧衍赞许地点点头：“夫人说的全中，那老匹夫确实是这么说的。”

“无耻！”君玲珑暗暗咬牙。

虎毒尚且不食子，这裴臻还真是把渣爹做到了极致，就连儿子死了，也不放过这最后的利用价值。

而裴偃，他的一生又算什么？生来便注定要做裴家的牺牲品么？

看出了她异样的情绪，萧衍低声询问：“你是在……同情裴偃？”

君玲珑微微一怔，从前她是对裴偃恨之入骨的，可是在得知了裴家兄弟二人的身世秘密后，她对这个男人的感觉就变得复杂起来了。

既有仇恨，也有同情，交织在一处，再也分不开了。

“其实，他最后也算是救了我……”君玲珑低声道：“我讨厌欠人家人情。”

最后，在那条死亡之河中，裴偃周身浴血，却推了她一把，将她推出了必死的境地。

说起来，她倒是真的欠裴偃一条命。

萧衍点了点她的额角：“夫人想做什么？”

“我……”君玲珑有点茫然：“我不知道，只是，不想让裴臻好过而已……不，我其实是想……”

她想起了那一天，裴偃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会记得我吗？”

当时她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细细想来，那大约是裴偃在这个世上，唯一会觉得恐惧的事吧。

他就像是裴照的影子，永远活在阴暗的角落里，一直做着见不得光的事。

世人皆知南楚的霁月公子，裴照裴光华，文采卓绝，风流倜傥。

可谁又知道，霁月公子的盛名之下，其实还有另一个人的隐忍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