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坐的坐，站的站，无数目光好似在正中间跪着的少女身周竖起了一堵厚重的墙。

“天呐，冰颜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现在这一声让我们家其他女儿可怎么办啊？万一……万一……你好歹为你的妹妹们考虑一下呀！”

二婶在一边半真半假的抹眼泪。

她说得并非不是事实，一族长女的婚嫁高低对于后面的女儿有着很大的影响。比方说如果长女嫁做人妇后贤良淑德，能管好一家内务又得丈夫尊重，有个好名声，那别人对于这个人家教导出来的女儿就都会高看几分，反之亦然。

云冰颜就是个凸出的反例，她本是无意，却间接给妹妹们制造了麻烦。

可若是问她是否后悔，答案几乎不用多说。

这边母亲一句，祖母一句，完了二叔家的几个还要落井下石几句，却都不能让少女改变分毫。

等到众人都歇了一轮之后，她才抬起头来，冷静地说道：

“于我而言，不论男女当是先作为人，有梦想，需自由，才不枉这一生；后才考虑男女性别之需要，结婚爱情乃旁枝末节。”

云良氏顿时一阵眩晕，其他人更是像看一个从来都没见过的怪物般。

这样的观点莫说是在这讲究门阀礼仪的时代，就是在现代也有些惊世骇俗，云冰颜不求他们接受，只是要让他们明白自己的意愿。

砰！

当家主母拍桌而起，对旁边的云尚赫说道：

“老爷，我管不了了！”

撂下一句便离开，想必是回了自己的院子。

云方氏左右为难地看了看，不难发现她眼中的失望和焦急，随后便起身带着仆妇跟上云良氏。

让云尚赫管，实际就是让他惩罚。

所有人都屏息等着，盯着家主，却见老爷子的眉头一直都皱着，复又松开，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随我去皇宫。”

弘远帝其人，在西昀无疑是一个神话，能在把西昀从一个边陲小国经营成仅次于四大帝国的国家，他的能力毋庸置疑。

云冰颜曾面对面见识过他敏锐的洞察力，以及强悍的魔力，此时再次近距离接触，以上认知就更为清晰。

“云冰颜，你这丫头此次闹出的动静可不小。”

云冰颜随着爷爷跪在勤政殿内，上面说了，她才抬头起来说话，这时候看，坐在金丝檀木后的中年男人五官英气威武，眉宇间又带着几丝文人的儒雅，确实配得起龙章凤姿这个词。

“那样的情况下，臣女乃是有感而发。”

一边的云尚赫不禁松了口气，幸好，自家孙女还是清醒的，特意挑明是常家逼迫在先。

“你的意思是朕赐的婚不好？”

听起来似乎有些不悦。

云冰颜却微微松了口气，她深吸一口气，说道：“请陛下容臣女私禀。”

她装作没看见爷爷诧异的眼神，直视弘远帝那探究兴味的目光，不卑不亢。

勤政殿的大门轰然关上，弘远帝端详着这个少女，倒是要看看，这么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有什么底气敢跟他这样面对面谈判。

“陛下以为臣女嫁与常山姜如何？”

“常山姜之人乃漱玉贵妃亲弟，天性耿直，虽外貌不足取，但论家世足以与你相配。”弘远帝自以为说得极为妥帖，但是少女一句话就让他变了脸色。

“既然如此，那陛下为何要暗中让这装亲口御赐的婚事告吹呢？”

这一刻，云冰颜脸上不是臣服，而是些微的嘲讽。

她在嘲讽自己，嘲讽一国之君！

弘远帝倏地黑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