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兄妹两人未有再多说,而英谷雨心中却有了异样:是呀,家中是不是只有她了。她又如何能让父亲含冤莫白,她该是为父亲洗雪冤屈!
“刘大哥,我想回城!”
刘林听后,却是一声冷笑:“回城?去送死吗?哼,那还不如直接束手就擒。”
他说着便是要出去将羽林卫招呼过来,刘透儿顿时是拦住他道:“哥哥,你不能这么做。”
他们两人说话的间隙,英谷雨心中亦是做了无数的计较,是生是死,是与家人一道长眠于地下,还是苟活于人世?于英谷雨而言,确是难题:死,容易,便能与家人团聚于地下;生,不易,背负仇恨,然更让她绝望的是她找不到报仇的方向!
百般斟酌之后,她对刘林说道:“麻烦刘大哥送我去南郡。”
她虽听大理寺的人说英实凶多吉少,但到了这个时候,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她绝不会轻信他人所言。
刘林见英谷雨做了决定,自是没再多少,只又说“等羽林卫放松警惕之后就走”便是离开了禅房。
刘林离开后,诀儿又是候在禅房的门口,而英谷雨和刘透儿两人则是相顾无言。
最终还是英谷雨先说道:“透儿姐姐,你别伤心了,哥哥……他会……哥哥就安睡在后山桃林边,你若……你去看看他吧……”
刘透儿虽说是拿帕子擦了眼泪,可泪水仍是不停的流了下来,她哽咽地应了英谷雨,又是说道:“谷雨妹妹,你一定要保重。锦官城里……太危险了,你走的远远的,别回来了。”
英谷雨虽是应了刘透儿的话,道自己一定会逃的远远的,但心中却是发誓:她此生一定会再回锦官城报仇雪恨!
没多久刘林再次来到禅房,他已经安排好了事项,这就是准备将英谷雨亲自送走。
马车都在山下,依照刘林的安排英谷雨跟他一道下山,再是送她前去南郡。
英谷雨与刘透儿作别之后,便是跟着刘林离开禅房。她虽是感念刘透儿顾念着旧情,但对于刘林所说的话,多少仍有些警惕,唯恐因自己大意轻信了他人。
刘林见英谷雨谨慎,等出了禅房他不由是嗤笑:“都是些窝里横的东西,没了老东西,没一个成器的。”
刘林此话让英谷雨颇生气,却又不知该作何反驳,又听刘林念叨:“真是孽债,欠了姓英的,他英华倒是死的干脆!害妹妹——唉,英姑娘,这一走,你别回来了。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隐姓埋名。”
他这么讲,英谷雨心中又是咯噔了一下,便是再没有那些个怒气,只道是:“我知道,我……不会来的……”
“知道就好,别再牵累透儿!英华这混账,死了都不能消停,将透儿折磨……”刘林说到此处的时候,颇有些咬牙切齿。他大概也是后悔了,倘若早知道英家会有此劫难,当初必定会千方百计阻止英华接近刘透儿。
英谷雨忽而是眼眸一动,如是疑心:他怎么知道二哥哥……
她再是回想刘透儿得知英华死讯时的模样显然是不曾得知:莫非他与透儿姐姐隐瞒了这事?但二哥哥的死讯他又如何得知?难道?
英谷雨眼珠子一转,脚步不由是放缓了一些,她试探着说道:“透儿姐姐是来……”
英谷雨还没有问完,刘林便是打断了她的话,坚定说道:“英姑娘,舍妹与你与你们英家的人并无瓜葛。”
英谷雨闻言,她看了眼刘林,又回头看了看。此时他们已经走了一会,她回头看到的也仅是寺院的墙廊,哪里还看得到禅房。
“刘大哥真的准备送我去南郡吗?”英谷雨看四下无人,便是直接问了刘林。
刘林听到她此问,不由是楞了一下,随即是停下来转身看向英谷雨,反问她道:“不然还有谁?”
英谷雨正欲开口回答的时候,刘林又是不可思议地看向她说道:“若非透儿那个傻丫头,我一定把你交给羽林卫!哼,我说英姑娘,你到现在还没有认清现实,你已经不是那个相爷府的千金,而是一个逃犯——你以为还会有谁会帮你?”
这个刘林,对他们英家有极大的怨恨,虽一时因为刘透儿愿意伸出援手,但——英谷雨再次斟酌此事的可行性。最终,她是不动声色往后慢慢退着,说道:“你说的是。只此去一别,难有再回来的机会,我需与二哥哥道一声别,请刘大哥稍等我一下。”
刘林虽是极烦了英家兄妹,但此时听英谷雨这么说,却也未有疑他,只道是兄妹深情,摆手说道:“去吧。我在前院等你。”说完,便是走了。
英谷雨见他没有怀疑,当下又是摸了摸心口的玉印,按了按腰间的匕首,确认他们安好之后,就是转身前去后山。
她一边走一边是回头看刘林,等到看不到刘林的时候,她这才是撒腿就跑。
这回,英谷雨再次经过英华的坟茔,她跪在前面郑重地拜了拜,又是与之说道:二哥哥,我走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再回来。透儿姐姐来了,你一定很想她的。
我真的走了,二哥哥。
若非是特殊时期,英谷雨恨不得一步三回头,但此时她只能是飞快地跑入了桃林,一边凭借着罗源所说的阵法秘诀,一边是隐藏脚印,如是下了后山。
英谷雨费了一番劲,终于独自一人到了后山脚下。
这一回,她站在山脚下,穿过那一层层玉树琼花,再次看到那一汪寒潭。
春日寒潭飞流瀑布的壮丽景观,仍是历历在目。
是如今,一眼望去,冰封大地,唯有积雪寒冰,竟是满目萧瑟之态。
真真是人事易变。她心中更是一阵酸涩,然心酸之余,她却也来不及再去走两步往寒潭边看看,看看那里的潭水里是否还有她和英华的影子。
英谷雨只能是匆匆瞥看了寒潭一眼,便是再次上路了。
她凭着记忆,找寻到出山的路,仅靠着双腿便是在雪地上越走越远,离开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