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两？

怎么只有这么一点！

英谷雨清楚的记得，便是英华买的那柄宝刀尚要万两白银，难不成这府中的账房还不如英华富有不成。

管事是英相从武陵带来的心腹，英谷雨自没有隐瞒自己的疑惑。

“二姑娘这你不知，近月以来，各项收入……”

管事并未将话说完全，英谷雨即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心中更是咯噔了一下：难道这些是早有了预兆？

英谷雨看向管事，见管事显然也想到了此处面上十分的凝重。

等等——英谷雨目光所及不由是瞥到了一处所记为英华账目，当即是抽了出来，将它打开胡乱翻了几页：难怪他手上有那么多闲钱，原来是另走账。

仅从手上所看到的账目，英谷雨便是对英华的开销有了大致的了解：简直就是花钱如流水。

英谷雨将账目甩回到桌案上，与管事问道：“银票呢，还有多少？”英华花钱的事情暂且不提，眼下还是如何妥善将仆从遣散才是要事。

英谷雨的一举一动都在管事眼皮底下，他更是因此而有些紧张——英华另走账的事，乃是英相的安排，便是田氏也不曾知晓。他本以为英谷雨会就此发难，却不想英谷雨轻易掀过了此事。

管事不由是松了口气，便是将英谷雨所问详细地说来。

两人核算之下，便是定下了妥当的一个数目。

一番斟酌之后，英谷雨便是让管事将银钱准备好，又取了仆从的名册后，她准备前去昭文堂。而在走出账房之前，英谷雨便是停步问管事：那些人——说什么？

英谷雨此举出乎管事的意料，他愣了片刻才回答她，便是问府外羽林军的事情。他说到了此处，自也与英谷雨问出了心中的疑虑：相爷……还安好？

父亲……英谷雨也一直等着英相的消息，但至今为止却再无旁的消息从外头传来，或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她自己都不知道，更是不能告诉管事，只得是扯了扯嘴唇，说道：“尚……还没有坏消息。”

管事默然再没有声音。

英谷雨又是说道：“下午，我要清点库房，先生记得过来搭一把手。”

她说完这话，就是离开账房，前去昭文堂。

昭文堂外已经有十几个小厮嬷嬷站在了门口，他们都是在前院干活的仆从，看到英谷雨出现，他们先是不敢出声，推搡了一会儿，才由一个胆子大的冒出来问：“二姑娘您是有什么吩咐。”

他一问完，身边的老嬷嬷拿手肘撞了他一把，嫌弃他没说到点上。

英谷雨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甚至是没有理会底下人的议论纷纷，她将此间的众人粗粗看了一圈，问：“前院的人都在此处了？”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前院各处伺候的仆从约莫有四五十人，抛开在此的十几个，另有三四十人并不在此处。

英谷雨看着他们交头接耳却没有一人站出来作答的样子，她心中又生了不痛快，清冷说道：“将前院所有人都集结到此。齐了告诉我。”她说完也不管那些人准备怎么做，而她是进了昭文堂。

昭文堂只亦有七八个人，正是从门口里探出来看外面的情况。

他们见英谷雨冒着冷气进来，便是推了有行来问一问。

有行是个机灵的，他看英谷雨面色不佳自然不会挑这么个时候去问她些触霉头的话，只是他才说了两句讨福的话，便是被英谷雨所打断。

“有行，你看着外头，人齐了告诉我。你也将昭文堂中的人集合一下。”

英谷雨说完这些，便是一头扎进英相的书房。

这些日子以来忙着过年的事情，昭文堂她似乎有一段时间没有来了，英谷雨看着其中如故的摆设，却是想不明白为何会有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田氏休息了，英谷雨也趁着这个时候，让自己一个人能够静一静。

她走到一列列书架之前，最后是背靠着书册，她是看着门口的方向：自昨天宫中分开，频频传来噩耗，却不知父亲在昭狱中又是如何？

她同母亲二哥守在家中，更是不知南郡的大哥怎样，而远在襄阳的大姐姐是否会受到波及……

外头雪倒是已经停了，但乌云压境不见什么光亮，书房中更是有些幽暗。英谷雨想到兄姐，更是添了烦扰。

正是在英谷雨烦扰不已的时候，有行在外头请她出去，道是前院的人已尽数在昭文堂外头候着了。

英谷雨听到声音，顿时有些警醒，她略是抖擞了精神，从袖口取出那份名册，将它举起来对着从门缝中漏进来的光束看了看，确定上头写着的确实是名册。

随手她将名册一捏紧，往另一手上一拍，便是背着双手缓缓外门口走去。

书房门打开，便看到有行站在一旁，她道：“齐了？走吧。”她顺势将名册扔给有行。

昭文堂外，整个前院的仆从都已经聚齐在了此处，甚至是守门的门子，也是战战兢兢地看着英谷雨，等着她说什么。

英谷雨看着下头熟悉亦或是陌生的脸，她便是将英府的处境，以及田氏的决定一并是简明扼要的与众人说明。

原本还有些捕风捉影的事情，经英谷雨这么一认定，众人顿时是炸开了，大都是顾不得许多问着英谷雨想要讨要出路，想要求生。

谁不想生呢？活着多好，能看冬夜白雪，春日暖阳……只是英谷雨早已明白此次他们一家前途未明，却也不知她还能不能再见到她的父亲——难不成，昨日一别竟是再无相见。

眼前乱哄哄的景象，叫英谷雨头痛欲裂，她欲是快刀斩乱麻，速速将眼前的诸事都是办置妥当：“有行，将人点一点，点到的人去账房签字领钱。”

什么！

英谷雨此话犹如晴天霹雳，更有人咒骂英谷雨不该将他们随意打发，也有人担心虽是拿了钱却又出不了府。

如此种种，更是让英谷雨面色不善。

“我不拿这钱，我也不走。我只是个门子，我这一辈子也只会看门。”门子突然硬气起来，他佝偻着背，突然背过众人便是如此喃喃自语地离开此地，依旧是回到自己该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