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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人面桃花相映红(十二)

英华刚抱怨此处平平无奇,并无独特之处。忽而间有巨大的声音从近处传来,自然吸引了他们全部的注意力。

英谷雨反应比他们都要快一些,她率先问了出来:“哥哥,你听。这是什么声音。”她因为林琼在场的缘故,说话比往常稍微多了一些。

英华没有留意到她的不同,如平常一般接过她的话,继而说道:“管他什么声音。”

林琼道:“是水声。”

何信到了此处后,没了刚才林中的紧张担忧,整个人也是全然放松。他对他们卖了个关子并不说是什么声音,只让他们循着激荡的水声走过去。

英谷雨林琼心中有所怀疑,但也听从了何信的建议。

英华尚有些不屑,他随口嘀咕道:“想来就是山间溪流,哪会有什么不同。”

英谷雨心下十分好奇:为何水声如此之响,不像是平常的小溪小涧之声。

他们听何信言穿过层层的桃花,直到眼前豁然开朗,一下子就看到诗中所写的景象: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瀑布从九天飞流而下,一泻千里,与山石击撞翻腾迸激几丈多高的水花。水花飞向高空中化为层层水雾,水雾又在阳光下凝结为一弯清透的虹。

此番景象蔚为壮观,英谷雨的眼睛也都看直了。

瀑布之下是一汪寒潭,潭水清澈,浸润在飞瀑的水雾浪花之中,深不见底。寒潭之下又有一条石溪,一流清泉从寒潭而出,经由小溪流向远方。

溪水带走桃花林中的点点落英,在水流平缓处更有零星几尾桃花鱼争吃顺流而下的桃花,颇有野趣。

此时英华已经走到寒潭边上,他看着瀑布不禁赞叹到:“没想到京郊还藏着这么个佳处,我竟然不曾知晓!”

他又指着瀑布问何信:“何信,你说这瀑布有多高,二十丈?”

何信站在他身后,他同样仰头看着飞瀑,笑着说道:“二爷,这瀑布足有一百来丈。”他自己也极其喜欢这个瀑布,每每来昭觉寺他都会到此间驻足,以至于流连忘返。

听闻何信此言,英华惊呼:“足有百丈高!这……这实在是高不可攀登啊——”

英华从前在武陵见过几个小瀑布,与眼前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这么壮丽的景象,更让他直抒其意,直抱怨何信不够意思:不将此地早告知与他,以致于他与这等美景失之交臂良久。

这话说的,让何信听着又是高兴又有无奈,他何尝不想早与英华结识,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

一旁的林琼不发一言,他见过比这更为壮丽的景象。只是在京郊昭觉寺的山中,藏着这么个地方,却也着实叫他意外。

对于林琼而言,相较于瀑布,他对一旁的英谷雨要更为上心一些。

在英华时不时的感慨瀑布之巨大的时候,英谷雨不吭声默默沿着寒潭边,往瀑布那边迈着小步子移了过去。

她逾往瀑布靠近,就感到有更多的水汽飞溅过来。她也同意想不明白,在城郊昭觉寺这样便利的地方,为何不曾被人知晓,真是奇了怪哉。

她看到,寒潭中映出她零零碎碎的倒影。她往边上看,发现英华何信两人在水中的影子,倒要比她这边平稳一些。她看着水中的两人,他们的关系十分融洽,似乎是交好多年的友人。

她心中暗道:不知何信他是如何知晓此地。她思及途中何信与他们说起的那些见闻,怕还真是他亲身经历:何信的来历叫她好奇,不知之前还经历过些什么。

她转而又看到林琼的倒影,只见他一人站在高高地山石之上,有遗世独立之风姿。

她状做不经意将潭边的一个小石块踢到潭中,踢完了她还谨慎留意了英华两人的情况,他们并没有注意她的动静。小石头骨碌骨碌的从寒潭边滚进寒潭里头,它破水而入之后就再也没有一点儿的声音。虽没有声响动静,但英谷雨看着它在水中晃晃悠悠的沉下去,直到她再也看不清楚。

林琼看到英谷雨的样子,心说:真是个小姑娘。他突然起了玩心,有意将足前的石块踢向英谷雨前头,水面上溅起来不小的水花。

英谷雨忽然被水花溅湿了半幅裙子,她瞪向始作俑者,发现正是林琼。

林琼小小恶作剧之后,赶紧将脸别开去,心虚的不敢看英谷雨。

英谷雨觉得被捉弄了,哪里还管他是自己的意中人。她往脚边一看,选中了一块较大的石头。英谷雨半弯下身拾起石头,趁着林琼不备,赶紧将石头扔了过去。

林琼“哎呦”一声被砸中了后脑勺,他捂着脑袋转过来直看着英谷雨。

英谷雨本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哪成想她准头太好,一下子就砸中了。她欲捂上眼睛,不看这的一幕。

她还来不及动作就撞上了林琼的视线,他似笑非笑地看向英谷雨。

英谷雨被看着略有薄怒,她一下子将砸中林琼的愧疚给抛却了。她喊说:“哥哥,这潭里有鱼,怪吓人的。”她说完便往英华的位置走过去。

林琼只能看着她站在英华的身边,和英华何信两人有说有笑。他眼热极了,却不知该如何融入进去。

两兄妹在桃花源中流连忘返,以致于忘了时辰。亏得何信多番提醒,催促他们早先回去免得误了午膳的时辰,英华这才恋恋不舍的准备离开此处。

等他们回程的时候,复又进了桃花林,再听到何信对危险的提醒,英华这才从瀑布的震撼之中逐渐回过神来。

英谷雨特意远着林琼,跟在了英华的后头。相较于英华的松懈,她保有更多的警惕。她此时开始留意林中桃树的位置,又用双目记录他们脚下所走的路。她疑心:瀑布藏在后山不为人知,少不得有这片桃林的功劳,不知是何人所为。

英谷雨紧挨着英华走路,她低声暗示英华问一问何信他缘何发现这里,以便解了她的困惑。

英华正好也想问这问题,只是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罢了。适才他光顾着直抒胸臆,将这事给一再耽搁。这会儿经由英谷雨提醒,英华终于将这个疑问提出来向何信发问。

英华倒是挑了个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的时机,现下何信将绝大部分的心思都在看路上,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问题,或者另找些使人令人信服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