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谷雨自打从阳平关回来,便一直郁郁寡欢,似乎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只是有了阳平关这一行,她比以往更为看重罗缎了。从前还会挑罗缎的错处,现在去到哪里都要带着她。
英相田氏两人对于她的不辞而别也未作责难,倒是英华时有向她抱怨,这一路他可是追的辛苦。
英华这么说,英谷雨也是一反常态的并未做反驳,竟是听之任之。
英华见此惊奇不已,少不得要逗她,却是被田氏一个冷眼挡了回去。田氏是这样说道:“华儿这般空闲,改明儿你休沐就陪你妹妹散散心。”
英华因追去阳平关耽误了几日,这几日张校尉正是紧抓着他不放。好不容易等到休沐,他自然一早与刘透儿约好了时间,哪里容许再生变故。
未等到英华提出异议,英谷雨倒是率先反对,她双目空洞地看着窗外,也不知看着些什么。她的声音听着并不十分真切,她说:“娘,你替我往宫里递给帖子,我这两日要去看袖姐姐。”
自齐均袖那日返城之后,她便被皇帝严加看管起来,轻易不允许她出宫。齐均袖得知英谷雨回京之后,她便让人递了口信与她,务必要英谷雨进宫。
田氏听此,面色却有些不痛快。在田氏看来,英谷雨此番跑去阳平关必是齐均袖怂恿的。只是她碍于英谷雨,只得应了下来。
英华得了空闲,他自是高兴说道:“妹妹,那日我送你过去。”
英华此番言出必行,等到了他休沐那一日,果真一早先将英谷雨送到宫门口。他看着英谷雨进了宫门,这才回头转去刘家接刘家兄妹二人前去游玩。
英谷雨刚进宫门,太监福子就在里头候着她了。
福子见到英谷雨,颇为的高兴,他道:“姑娘,可算是盼着你了,二公主就等着你呢。”
英谷雨循例问了齐均袖的情况,福子大为感叹:“自打殿下知道和亲的安排,便是没有高兴过。奴才可盼着姑娘您来,也好叫殿下开心一些。”
福子说话的间隙也不耽误他引路,这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到了后宫。
在后宫的宫门口,英谷雨却遇到了太子一行。太子带着几个内侍从后宫出来,看样子是才从皇后那里过来。
英谷雨见到太子的时候不多,也就是在譬如长春宴这等大型宴席上等看到一两回,故而她对太子其人并不甚知道。
此番英谷雨看来,太子与安乾却有那么六七分的相似,太子较之安乾更有皇家的气势。
这会儿太子朝着英谷雨这边迎面走过来,英谷雨心中却觉得晦气:避之不及,只能请安。
不料太子却对英谷雨颇为熟悉,他甚至免了英谷雨的请安,说道:“你是来看二妹妹的吧,常听她提起你,快去吧。”
英谷雨马马虎虎地福了福身,这就进了宫门。英谷雨又回过头看了眼太子,心中疑惑道:袖姐姐与太子的关系这等要好?
福子见此,说道:“姑娘,太子仁厚,待二公主亦是亲厚。”
英谷雨一听更是奇怪了,她可从来没听齐均袖提过太子,她口中无非就是大公主齐均如再有就是三皇子齐堂。
转念一想,英谷雨倒也释然。齐均袖从小养在淑妃膝下,自然与大公主姐弟更为亲密。
英谷雨不由想到另一层,如今皇后常年养病,由淑妃协理后宫,只怕三皇子这边给太子的压力不小。
英谷雨便有意问福子:“这几日都有谁来看望袖姐姐。”
福子感叹道:“淑妃娘娘,大公主,三皇子……昨日圣上也来看殿下了,可是殿下依旧不开心。”
英谷雨听之,心下亦是感叹:看了又如何,还不是……哎。她转念与福子说道:“可是知道时间了?”
听到这话,福子顿时垂头丧气没了精神,他唉声叹气说道:“定了,就是下月初七。”
“这么急,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两国和亲何等大事,怎得这么草率!”
英谷雨急匆匆说道,福子却是急了,他道:“姑娘,您别说。您也别再殿下面前提起这。”
“我知道。”英谷雨应道,她努力保持面上冷静,心中却是久久无法平复,自始至终她都不能理解皇帝的做法,就如她不能释怀英对英梦云亲事的所作所为。可是她如同齐均袖一般,对此只能听之任之,终究无能为力。
英谷雨不多时就走到了齐均袖所在的芸生殿,她刚踏进宫门,只觉得其中静谧的可怕,全然没有往昔的那股子热闹劲。
福子在一旁解释说道:“姑娘,这几日殿下喜静,没人敢打扰殿下。”
英谷雨听之,心中有数,但她自也不会遵循齐均袖的规矩。等她到了殿门口,就无须福子引路,径自带着罗缎进了殿中。
英谷雨隐约看到齐均袖坐在屏风后面,她便喊了:“袖姐姐。”
齐均袖听到她的声音,自是回过头来,她激动的起身拐过屏风到了英谷雨的面前,喊道:“谷雨,你可来了。”
英谷雨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是有何事项要齐均袖这般想要见自己。然此时她亦不忍打搅了齐均袖难得的开心,她看着齐均袖打趣说道:“几日不见,袖姐姐更为纤细了,必是没有好好用饭。”
齐均袖消去忧容,她勉力说道:“你这话可是当真?许是饭食不合胃口的缘故。”她边说着边拉着英谷雨一道坐到榻上。
英谷雨尚不提起和亲的事情,齐均袖却是要说英谷雨去往阳平关的事项。
她沉下脸,歉意说道:“谷雨,是我将你的消息透露给了英相……”
齐均袖更欲解释,英谷雨却打断了她的话,直道:“无妨,还得感谢姐姐。若不是我哥哥前去接我,我也不知该如何回来。”
“你不怪我就好。”齐均袖半低着头,她看着矮桌上的茶点,单手摩挲着桌面的纹路,无奈说道:“去吴国的时间已定,我恐去之前,你怪我——无情无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