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医官让两个年轻人把李默送回村里去,回过头来对宏正说:“李默这次也回大明,他这本地的妻子也回去,可是乐坏了。”
宏正道:“这次回大明,还仅仅是个尝试。以后朝廷有船来,第二批第三批就好了。”宏正突然问道,“哎,老医官。你们这些老帅们,怎么有老伴儿的人不多?当地人不接受你们吗?”
“这些当地人能和道明人结亲,都求之不得呢。可是我们家中有妻室。还有一宗,就是这里的女人,男人也一样,都身体不济,有点儿病,再缺医少药,治不及就早早走了。真嫁给独身的大明人还算好一点,可是这里人的寿命就远不如咱大明人了。”
二人说着话,已经回到了广场,宏正转向灵船走去。背上的太小儿突然喊了起来。“白,白。”宏正问:“你看见了什么?”
“怎么怎么,又没有了?我刚才感觉,好像是白火明神,他就在那边。”
宏正顺着太小儿的指向看去,李默一家人正往村里走。
“你没看错吧?”宏正问。
“没有。就是他的感觉,可清楚可清楚了。”
有白火明神,宏正又想到了大国师,他觉得刚才离开了广场,果然放松了警惕,很有可能大国师也在钻空子。他急忙对太小儿说:“老船长自己在那边恐怕顾不过来。你现在原地别动,去看看船爷爷那里怎么样了。我去看看灵船。”说完,离开了太小儿。
老医官接下了背囊,让太小儿有了依靠,问道:“你师父让你原地别动,你怎么去看你船爷爷?”太小儿小手一扬说道:“你等会儿。”说完,往背囊上一靠,闭上了眼睛。太小儿元神出了灵窍,脚下生云,起在空中,迎头正看见老船也在俯看海湾里的大明号呢。
“船爷爷,你看船,看没看见有情况?”
“没有啊,”
太小儿把刚才对白火明神的感觉告诉了老船长,老船长说:“怪我贪看热闹了,你回去告诉你师傅,我加强巡视就是了。”
太小儿应了一声,便拨转了云头。
宏正看过灵船,没有异常情况,便往回走,远远看见刚才救活的李默还在村边,好像又有了什么情况,便径直走去。到了近前,他见李默两眼发直,咬牙切齿,李默的妻子在一边正生气,看宏正来了迎住说道:“道长师傅,我丈夫怎么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张嘴就是报仇,闭口也是没杀够,也不知是杀谁。这些话她也从来没说过,就连这天天来的广场,她却说不知道这是哪儿,还问这问那。”
老医官带着太小儿也急匆匆走来,还没到近前,太小儿又喊了起来,“那是鬼,就是一个鬼。”
宏正也有了感觉,正要察看,太小儿先说了出来。太小儿满脸认真的样子说:“我看见师父身边有黑气,所以才跑过来告诉师父的。”
“黑气当然是有鬼,你看清这鬼的魂形了吗?”
“没看见。”
老医官道:“太小儿,你师父说你没有认真看,不能看个大概就说,应该看明白了再说。”
“啊,那我也看见啦。”太小儿指着李默说,“鬼已经上了他的身了,他俩的身形不合,有轮廓都露出了凸凸凹凹的边边。”老医官听了,问宏正说:“这鬼真在李默身上吗?”宏正微微地点了点头。
原来,这是一个叫火烈猛的野鬼,几年前跟随过大国师放火烧了官府,最后自己以身投火。纵火魔成了不能落名阴府,也没有了资格再转世的野鬼。大国师和白火明神来
到了大明村,他知道了,总想把一肚子的怨气撒出来。他与大国师阴阳相隔,不能述说,却能对白火明神发难。
白火明神,几次出入大明村,不敢公开露面。这一天早晨,太阳刚刚升起,他就听到了大明村的动静,便潜伏在了鬼魂众多的坟地里,果然躲过了老船长的眼睛。鬼魂们的口中,说的都是回大明的事,他并没有往心里去。白火明神正随心游荡,突然听身后有人喊他教主,回头一看,认识是火烈鬼,他心里高兴。问道:“你怎么在这?”
火烈鬼却板着脸说:“我无家可归,到处流浪。不能转世,也不能等死,就出来混,有一天算一天了。今天你来了,我就缠上你了。”
白火明神装腔作势地说:“我火明教的人,都是好样的,只是老天不公,像你这样的火烈圣魂,不仅应该能转世,而且还应该有大富大贵的未来,不该如此落荒无着落的。”白火明神还想往下说,忽听远近的哭声里,有些异常。他登高一看,正看见李默在父亲的坟前,大动悲情。他一把拉住火烈鬼说:“你来巧了,跟我来。”二鬼走到李默身后,听李默哭的恸彻天地,也有几句动情的话语。
“爹呀,你一心为郑和,一心为朝廷,却落得个万里之外有家难归。当年你说过,郑和还会来接你;你还说过,树高千尺,落叶归根。没想到郑和不能来了,朝廷至今也没人来,可是现在有人来了,来的是咱大明的道人,要把咱们领回大明去。我们要走了,要回大明去了,你在天有灵,也跟着我们回去吧。你回去,我们才是真正的回故乡啊。我们已经有了船,老船长也给你们魂灵们预备了灵船,咱们能一起回去啦。爹呀,你能回到大明,也免得我们多少牵挂呀。我们就要与老家的亲人们团聚,你也能与老家的先人们相聚了,我们了却了心愿,你也如愿以偿了。爹呀,你在那边,应该能听见我说的话,咱们就一起走吧?”
火烈鬼听得不耐烦了,问道:“神主,你把我拉到这何干?”白火明神眯着眼睛阴阴地一笑,“有一个绝好的机会,本神主现在就让你得个能转世的名分。”
“拉倒吧。你把我忽悠成现在这样了,还忽悠我。”火烈鬼没好气儿地说。
“别把话说的这么难听,本神主何时说过谎言。你还不相信我吗?”
“我落得这样的下场,还相信你什么?你做神主的管过我么,你还有什么值得相信的?”
白火明神忽然拉住火烈鬼说:“信不信由你,本神主的绝好主意,就是给你一个你能转世的机会。”
“机会?在哪儿呢,你光说嘴皮子,机会在哪儿啊?”
“你愿意做大明的子民吗?”
火烈鬼不解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没明白。”
“叫你摇身一变,到大明国去,做一个大明人。”
“能成大明人,我当然愿意啦,这是奢望。你别蒙我了。”火烈鬼依然板着脸色说,“你越说越离辙了。就是你这么大的神灵想转世,也转不到大明去。我在这当地投胎,都轮不上呢,你还拿我开如此的玩笑。”
白火明神轻松地说:“不用那么麻烦,我现在就让你变成现实。”
“行,不管你说的对不对,我好歹也就缠住你了,你想跑都没门儿。说吧,怎么回事?”火烈鬼拿出来不依不饶的架势。
白火明神指着李默说:“我让你马上就变成这个人,往后你就是大明人了。还有那女人,就是你的妻子了。这对你来说,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火烈鬼一听,几乎跳了起来,问道:“你是说把这壮汉的魂魄剔出去,给我换上去吗?”
白火明神笑道:“这回明白了吧。你看这人强壮,可是现在,他情极气乱,穴窍失关。取他魂魄,真是易如反掌。”
“这样不是一举两得吗?”火烈鬼终于明白了,他喊道:“太好了,这样我就成了大明人了,还能跟着他们到大明去云游一番。”
“不是这个一举两得。”白火明神说,“你只能得到第一个。至于去大明,那就免啦。”
“怎么回事?”
“你别以为只有我在这,这还有大国师呢。他今夜就要偷袭大明村,要劫持他们的船,就是不能得手,也要用船撞,用火烧。不能让他们的船就这么顺利地出海。”
“哎,你说我能去大明转世,断了此路,你这不是蒙我是什么?”
“你是得了便宜,复活了还想怎地,将来能再转世就行啦,你赚了。”
火烈鬼略一沉思,说道:“我也听说了,大国师与那道人过不去,既然如此,我变成了这个人,不也是帮了你们了吗?”
“双赢不行吗?”
“我赢就行,你赢不赢我不管,你说吧,怎么弄。”
白火明神笑道:“记住:你身份一变,就要配合大国师想尽办法破坏他们的船。”
“教主放心,既然你对我再造了,我也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现在该怎么办?”
“你别急,我得慢慢来。”
白火明神走到李默身边,起手一掌,将李默盖顶一击。李默正哭的昏昏沉沉,忽然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见一道黑影将自己抓起,又一推,身体像飘浮在水中一般。他回头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想又被一推,失去了平衡,只感到身如石沉,直往下坠。
“你还等什么,快!”白火明神冲着火烈鬼一瞪眼,一个手势,火烈鬼恍然起身,趁虚而入,上了李默的身,钻进了李默的灵窍。
宏正和太小儿,与老医官一起救了李默,只知道一道魂灵归来,却没注意是火烈鬼。
火烈鬼得手,混沌过后,懵懂醒来,不知自己是谁。他迈开李默的腿,被人架着,一颠一跛地往村里走。
李默不言不语,更不识路,被李默妻说了一句,便烦躁起来,撒开了癫狂,这才滞留村边。
太小儿说鬼已经上了李默的身,老医官也紧张了,问宏正道:“鬼附身的事我也遇上过,真是这样。现在怎么办?”
宏正把老医官拉到一旁,小声说:“可不是附身这么简单,比这严重,李默已经没有了,现在就是一个鬼。”
“啊?”老医官惊呆了,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扭头看看已经变成了鬼的李默,两眼红的像冒火。老医官知道此时不能激怒鬼,便移开了眼神,用余光偷偷地看着李默。好像李默随时会向自己扑来。
宏正对老医官说:“你把这些看他热闹的人,都疏散了。防止他突然发怒,恶意伤人。”
“道师不能使手段拿了这魔鬼么。”
宏正说:“现在很棘手的问题是,如果把他拿下,李默这副肉身也就是一具无主的活尸首了。所以我还不能动他,你们先把他看住,我必须先把李默找回来。”
一个村民来到宏正身边说:“道长,有人找你。”
宏正顺他手指向看去,广场外,小树下,站着一人,头巾遮住了面容,形体却有些印象。宏正对老医官说:“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