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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灵裳的心

遭受突如其来的惊吓,拓跋昇冒出一身冷汗。

思绪被打乱,心中不免生出些许怒气,不过紧皱的眉头很快便舒展开来。只见他稍作驻足,却也不回头看那戏弄于他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径直地抬脚向前走去。

见阴谋未曾奏效,戏弄拓跋昇的人鼓了鼓腮帮子,冲着拓跋昇的后背狠狠地比划了两下拳头,随即又跟了上去,在拓跋昇的后背又用力地拍了两下,但拓跋昇却如同木头人一样,对她的捉弄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牧灵裳的捉弄令拓跋昇心中生出别样的感觉,他说不出那种感觉究竟为何物,但知牧灵裳便是一路这般捉弄着,他也不会生出半点不快,反倒如饮了蜜水,心中有些许清甜的味道。

虽是一路不急不慢地走着,但拓跋昇的心境早已是乱了,没有半点思绪去想拓跋沙汗的用意,脑海中皆是那一日牧灵裳在风雪中的飒爽英姿,任他怎般驱赶,却也是挥之不去。

初尝着情窦初开的懵懂滋味,拓跋昇忽地生出些许坏意,戏谑道:“牧灵裳,身为雷王之女,言行应是得体无差,你若再这般胡闹,若教旁人看去,还真以为你是我的媳妇儿呢。”

牧灵裳闻言身子一颤,原本要捉弄拓跋昇的纤纤玉手悬而不落,脸上陡然升腾起一抹璀璨的艳霞,娇羞得连耳根都泛红发烫,但见拓跋昇言语轻挑,到了这个时刻,都不肯驻足转身认真地看她一眼,心中更是羞恼,于是嗔怒道:“呸!谁要做你的小媳妇儿,真不要脸!拓跋昇,你给我站住。”

“怎么了?牧灵裳,难道你还真打算做我的媳妇儿不成?”

拓跋昇笑着转身,便见那牧灵裳握着粉嫩的拳头,好似要吃人一般。两人相隔不过一臂之远,如此近距离地看着彼此,时空好像凝滞了一般,偌大的王宫里,只有他二人。

牧灵裳漂亮的眸子中秋波潺潺,柔而不腻,盈着些许狡黠,伶俐而不失天真。口若含丹,朱唇于喘息间微微张合,连带着修长曼妙的身子微微起伏。白皙径直的脸上,那一抹比艳霞还要美丽的红晕,却若是画师的神来之笔,恰如其分的诠释了美人的三分怒意,七分娇羞。

霎时间,拓跋昇看得有些痴了,怦然难消。心中竟是生出难为情的念头,当年阿耶见到阿娘时,是否也是这样的感觉呢?

“登徒子,你这般看着我作甚!”

牧灵裳率先回过神来,感受到拓跋昇那火辣的目光,心中却是有些小确幸。

目光从牧灵裳的脸上移开后,拓跋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也不作解释,转身继续朝着宫门外走去。

自从那一日与牧灵裳相识,一向淡泊的拓跋昇,心中便多了些牵绊,他不愿斩断这份牵绊,却也愿与牧灵裳有更多的牵扯。他要走的路不是一马平川,泥泞而又布满荆棘,十分凶险。若不是情非得已,他不愿将更多的无辜之人拉进这场生死困斗的漩涡之中。

牧灵裳虽说有些娇蛮,却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子。那一日分别后,火雷部的将士送来了很多的粮食和衣物,若非牧灵裳授意,拓跋昇心想,便是他死了,火雷部的族人也不会感到半分惋惜。

“拓跋昇,莫非你的身后长了眼睛不成,你怎知是我?”

牧灵裳不知是否明白拓跋昇的心意,只见她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眼中掠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倔强,拔腿追向拓跋昇,询问一个她心中早已有了答案的疑问。

“王宫中,若是有人胆敢用这般拙劣的方式来戏弄我这个世子,除非是你,否则还能有谁呢?”拓跋昇淡然一笑,脚步下意识地放慢了。

牧灵裳娇哼了一声,不愿再揪着拓跋昇的过错不放。

并肩同行,牧灵裳的目光时而偷偷地瞥向一旁的拓跋昇。不知为何,牧灵裳很喜欢拓跋昇的眼睛,尤其被他那明眸中难以掩藏的忧伤所深深地吸引着,不由自主地心生垂怜。

自打她记事那一刻起,便听人说起拓跋昇的不是,而且人们谈论时的神情却是那么的厌恶。年幼时,牧灵裳不解,既然整个草原的人都在憎恨拓跋昇,却为何又让他好生的待在阴山上?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牧灵裳在想,拓跋昇是大君的小儿子,未来大统的继承人,为何不杀了那些造谣污蔑之人?

而今,牧灵裳不再是盲懂无知的孩童,早已懂得利害和朝堂政治。大君即将统一幽州,拓跋昇的三位兄长皆不是泛泛之辈,草原的百姓视他为灾星,世子位之争必将流血。她在想,拓跋昇为何还要开阴山,回这十面埋伏的黑水城呢?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这些年,他又是如何度过的?

长生殿前,有满朝文武在场,牧灵裳不便像现在这般缠着拓跋昇,当她听到官员们念起拓跋昇作的那一首诗,困扰她多年的疑惑终于得到了开释,但她对拓跋昇的那份亲近好奇之心却是如洪水泛滥,再也无法遏制。

“苍天何曾眷人苦,无端冬雷迫惊心。拓跋昇,你的心恐怕早已支离破碎了吧。”

拓跋昇悲悯原上那些受苦受难,却不忘诋毁他的百姓,可是他所受的委屈,却也只能深藏于心中,浅埋于诗中。

牧灵裳伸手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她是火雷部的大王长女,本不该参与朝堂争斗,但是她实在无法看着拓跋昇无端遭受磨难,而她却无所作为。

只见她深吸了一口气,挡在拓跋昇面前,郑重地问:“拓跋昇,将奴隶们安顿到参合陂后,你还会回都城吗?”

“大君的命令,便是我也不能违抗。”

拓跋昇笑了笑,不等牧灵裳开口,又继续说道:“牧姑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是我的命,谁也改变不了。”

“可是你会死的!”

“他们都说我背负血债,若是能死得其所,偿还了这笔血债,我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拓跋昇抿嘴一笑,伸手托了几片雪花,淡然地说:“放心吧,终有一日,这满城的雪会消融的。

“那不过是谣言,你又何必当真?”

“我是世子,死亡是我的归宿。”

牧灵裳想告诉拓跋昇,雪会消融,但不是现在。当她伸手捻起拓跋昇手中的雪片,雪片早已碎裂融化。她很固执,捕捉着纷飞的雪花,每每从掌中捻起时,雪片碎成微小的冰晶,在指间消融成点点湿凉。

牧灵裳终究还是放弃了,靠近拓跋昇问道:“你今晚会去赴大殿下的夜宴?”

“嗯。”拓跋昇点点头。

“你若去,那我便陪你一起去。”

“你去做什么?”

拓跋昇眉头一皱,生怕牧灵裳会胡来,惹恼了拓跋沙汗,到时候反倒会给她和火雷部带来灾难。

“因为我也在受邀之列呀。”

牧灵裳狡黠地笑了笑,背着手,昂着头走在拓跋昇的前面。她心中暗自说道,拓跋沙汗野心勃勃,为了权力不择手段,这场夜宴恐怕没那么简单,我若不去,你难保不着了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