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华灯初上。
骊京城北部,柳条巷,这里顾名思义,蜿蜒小路错综复杂,宛如垂柳般遍布细枝末节,这里乃是整个骊京城最为穷困潦倒的地方,贫瘠、肮脏、坑蒙拐骗横流,和骊京城的华贵格格不入。
一件狭仄的客栈,范大陇骂骂咧咧的吃着早餐,这几日的东躲西藏,让他整个人宛如惊弓之鸟一般。
他原本以为,白记糕点铺的案子,无论如何都牵扯不到自己身上,毕竟钟氏那个老婆娘已经成了替罪羊,而白家生下几个女娃小鬼,根本不成气候。
就算是自己那个儿子范埔,也只是知道其中一些关节,而不知道全部真相。
谁知他们的家事,竟然被那该死的公报公之于众,不仅如此,还连续折腾了差不多两期,以至于半个多月的时间内,在街头巷尾,赌坊妓院,全部都是在讨论白家的事情。
他起初还颇为得意,和熟识的人吹捧,但是看到了旁人的眼底之后,他渐渐发现事情不对,原来那邸报,竟然字里行间都是在暗示他是真凶。
一时间,他内心深处的惶恐无限蔓延,仿佛随时可能挣脱,直到官府传出了开棺验尸、以及去药铺查勘的消息,他才真正害怕起来,忙不迭的去找帮中的大哥们商量。
谁知传来了帮主的消息,要他躲入这柳条巷内,不得外出。
思及此,他整个人觉得窝火憋屈到了极致,他多年前也是江湖有名的江洋大盗,横行无忌,若非受了点伤,又贪赌成性,又怎么会屈尊降贵在昇虎帮的麾下?
一时间,他只觉得自己满腔的煞气在不断蔓延成灾,无法控制,在这家客栈,他被彻底禁锢,无法外出,无人说话,每日两餐勉强果腹,他觉得自己快要疯狂。
老陇!出来吧,帮里来人了!正在这时,一个独眼壮汉迎面而来,打开了门。
顿时范大陇眼神一亮,带着几分煞气和期待,跟随着壮汉走出来,来到一间厢房内,未曾谋面,只觉得一阵香风袭来,他忍不住打个喷嚏,才看到自家副帮主汪瘦豺,正陪着一个身姿曼妙娉婷的少女,坐在桌边。
副帮主!范大陇贪婪的逡巡着少女的胸部,有面纱遮掩虽然看不清容颜,但是那双勾魂的狐媚眼睛,足以让他私相授受。
老陇啊,这几天还好吧?外面风声紧,你也不是不知道!汪痩豺漫不经心的说着。
副帮主,我是冤枉的啊,那群狗官和白家的小贱婢狼狈为奸,是陷害我的,可怜我那媳妇儿惨死,儿子家破人亡!范大陇立即反驳道,装起委屈来。
好了好了,今日不是我要见你,是这位大小姐要见你!这位是盈袖姑娘,是帮主的贵客,给我放老实点!汪痩豺也懒得听他胡说八道了,都是刀口舔血的人,对于那点花花肠子也清楚。
更何况,他从自家帮助那里,也听说了范大陇以前那些破事,自然有恃无恐。
大小姐吩咐!范大陇不以为然道。
血犀刀没想到今日竟然沦落到此,真是可悲!比起盈袖,她更期待有朝一日,自己的名字凤浮萱能够名正言顺的宣之于口,凭什么同样是前朝皇族,那个贱种就能够风光张扬,又是册封王爷,又是担任礼部尚书,而她和兄长,就要沦落民间苦心经营。
顿时范大陇整个人一震,他无论如何没有料到,二十年前自己的绰号,竟然还有人记得。
浮梁城谢府三十七条人命,镇海镖局十六条人命,真是想不到,血犀刀如今竟然在争一家小小的糕店铺!凤浮萱冷嘲热讽。
我范某人如何,不需要大小姐提点!范大陇冷笑道。
但是如今血犀刀却成为了朝廷通缉之人,宛如鼠辈般藏身于此,难道阁下还以为自己是当初那个横行无忌的黑道巨擘吗?凤浮萱冷嘲热讽道。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范大陇明显有些不耐烦起来。
而汪痩豺顺势踹了他一脚,你他娘的少在这里不懂规矩了!给我跪下,给大小姐赔不是!
汪帮主,不必如此,我近日来,也只是为了做一桩生意,不知道眼前的血犀刀是否愿意!凤浮薰话题一转,带着几分挑衅。
现在范某也不过是丧家之犬,根本帮不了娇客,大小姐不必在这里惺惺作态了!范大陇恼羞成怒道。
离开了骊京城,阁下不就海阔天空了吗?凤浮萱反问,俏目闪烁。
大小姐可否当真!范大陇眼神一亮,事实上他在外面藏了一笔银两,虽然不多,至少能够养老,总比要被困在骊京城内担心牢狱之灾要强。
只要阁下帮忙出手伤一个人!凤浮萱终于说出自己的目的。
只是伤人?不是杀人?范大陇敏感的抓住其中的关键字。
是的,只要伤人,让对方至少在家中养伤数日即可!凤浮萱眼神鄙夷,当然阁下若是真的能杀了对方,送你万金又如何!
好,我接了,不知道大小姐说的是谁!范大陇有些迫不及待起来。
当朝礼部尚书,凤沉薰!三日之内,完成任务!凤浮萱咬牙切齿的吐露这个名字。
范大陇一震,随即冷哼,眼神如刀,正是这个狗娘养的,弄出了什么见鬼的邸报,害得老子如此狼狈,等着吧,三日之内,一定成功!
凤浮萱满意的看着他,事成之后,你会如愿以偿的!
等到凤浮萱回到马车中,车厢内一位满脸烧伤疤痕嬷嬷不甚苟同的看着她,殿下,您瞒着太子爷,做这番事情,可是得不偿失啊!
不必废话了,祁嬷嬷,我就看不得那个贱种过得比我们都要潇洒完好,放心,他的命还没那么脆弱!凤浮萱看着自己的乳娘,带着几分阴鸷。
晟虎帮不可轻信,我们还有大事要借助他们的实力呢!祁嬷嬷嘱咐道。
大哥不是还在西南闹腾吗?这里的事情,他顾不上的!凤浮萱冷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