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池馥已经有好几日没见到薄云暮了,回到府里一个月有余,她的肚子比回来之前要大了一些,自从没再管过云儿后,她确实不在她身边出现过了。听红棠说,薄云暮把她安置到了府外,也不知真假,但她不想知道这些。
今日,她和往常一般在自己的院子里用午膳,薄云暮突然过来了,还带着一脸和善,兴许是登上太子之位的日子越来越近,他人脸上的笑意也多了起来,不再像之前那边板着脸了。
“给本王也添上一双筷子。”他走到赵池馥身旁坐下,便使唤一旁站着的红棠做事。
“是。”
红棠不能违抗他的命令,下去找碗筷去了。
“这是你哥给你求的平安符,他希望你们母子俩平安。”他没耽误什么,将那个红色的平安符递给赵池馥。
赵池馥原本不想理会他,可一听到他提赵鹤唳的名字,才撇过头来看他一眼,紧接着,目光落到他手里的平安符上,“多谢殿下。”她接过来,还道了一声谢。
道了便道了,可薄云暮觉得生分得很,这眉头便皱了起来,“我好歹也是你腹中胎儿的亲爹,你这般与我生疏,日后教孩子看见了,岂不是会说我们俩个感情不和?”
“孩子早就感受到我们俩个感情不和了,他在娘胎里便有知觉了,不必等到以后察觉,您多虑了。”
赵池馥冷眼奚落,将平安符收好后,又拿起碗筷用膳,不顾边上的人。
“过几日便到我册立太子的日子了,到时你也得一起去,方才算圆满。”他今日过来,也是想要将这个消息告诉她。
“殿下放心,臣妾一定会去。”赵池馥不会给他找事做,他说了她便照做,只要不是什么难堪的事,只是这样的距离总让薄云暮觉得不适。如今她人怀了身孕,他又不敢惹她生气,便只好都忍着,也闷着头跟她用了一顿午膳后,便走了。
“小姐,方才许嬷嬷将殿下登位那日的衣裳拿过来了,说让您用完午膳后记得试一试,若是觉得乏了,便等午歇起来后再试。”红棠收拾碗筷时,得空便提了一嘴。
赵池馥点点头,算是应允了。
薄云暮登位那日,她要穿的是一件绣着百鸟朝凤图的宫装,往来只有母仪天下的皇后和太子妃能穿,等薄云暮一登位,她便算是太子妃了,这身宫装做得不算突兀,就是要应个景罢了。
赵池馥的指尖滑过这精致的锦缎宫装,三月的天已经回暖了,她不用再像冬天一样要裹成个球,这宫装里面再穿两层里衣就行了。等宫装一上身,一旁的红棠忍不住夸赞,“小姐的身形还是和之前的一样,就算是有了身孕也看不出来,许嬷嬷,这宫装做得正合适!”
“谁说不是呢?皇妃的身段可是哪个女子都比不了的。”许嬷嬷知道赵池馥的心情不好,也在一旁附和着,想让她听了能高兴一些。
“许嬷嬷,你不必这样,上京里多的是女子有我这样的身段。”赵池馥开口道,见到许嬷嬷不好意思的笑笑后,她才继续道:“这宫装不必再改了,那日我便穿这一身进宫行礼就行了。”
“是。”
许嬷嬷即刻应下。
要拿那双宫装下去时,想了想她还是停下了脚步,开口道:“皇妃,那个丫鬟殿下在半个月之前就送出府了,只要等她肚子里的孩子一落地,人便要被潜到通州去了,日后她想再见上孩子一面都难。”
赵池馥搁置在梳妆台上的手滞了一下,尔后便笑笑看向她,和气道:“这些话你不必同我说。”仿若真是什么事都跟她没关系似的。
“哎,我记下了。”
许嬷嬷的手一哆嗦,不敢再说什么,拿着东西就往外退。
看着人走远了,赵池馥才叹声气,“那么小的孩子就要跟自己的生母分离,如何能活得了啊?”
红棠原本在收拾东西,听到她这声叹息,忍不住回过头去看她,“小姐想这些作甚,还不是殿下自己惹下的祸,他自己愿意怎么处理便怎么处理,只要不碍到咱们院子里来就行了。”
在这件事上,她是始终跟赵池馥站在同一战线上的。
“话是这么说,可若是殿下真将孩子带回来养着,你以为我们能置身事外吗?就算我们能,等我这肚子里的孩子一出生,肯定会问那孩子的身世的,他们俩可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
赵池馥与她细细分析着,如此一来,红棠才算是想明白一些。
“那这么说来,这孩子还跟咱们脱离不了干系了?”一想到那么小的孩子要养在奶娘身边,没个关心他的人,红棠顿时也说不出那些歹毒的话来了。
“定是脱不了的。”
这一点,赵池馥很是笃定。
这回,到红棠叹气了。
不过,无论她们再如何担忧,那云儿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是真实的事,谁都阻挡不了。她就被薄云暮安置在离潜府不远的玄武街上,给她找了一处宅子,挨在巷子的尽头。沿街的百姓们都不知道宅子里住的什么人,只听说有位达官显贵将这处宅子给买下来了。
等过了半个月后,见到云儿从里面撑着个肚子出来采购物品,才知道里面住了位怀了身孕的夫人。平日里只见云儿偶尔会进进出出,从未见到她的夫君来看过她。一时间,那些邻居们便明白了,不过是怀了身孕还未被娶进门的小妾罢了。
日子一长,云儿便发觉到只要她一出门,那些人看她的眼光便带着鄙夷,像是看一只丑陋的癞蛤蟆似的,唯恐避之无不及。
“小沛,是不是我的这个样子有辱到他们了?”今日去购置完给孩子做的虎鞋线头回来后,云儿终于忍不住问小沛。
小沛是薄云暮从外面请来伺候她的,不然她一个人住着,又大着个肚子,总归是有些不太方便。
“姑娘想多了,他们不过是闲着无事看看热闹罢了,不必理会他们。”为了宽慰她,小沛只好这么说。
云儿自小在山林里长大,不太会看这些人情世故,小沛说什么她便以为是什么,心安下来后她也不多问了,只认真地纳着虎鞋线,想在孩子出生前亲手给他做上一双鞋和一身衣裳。
“姑娘的手真巧,这针线缝制得真细密。”小沛没见过她干针线活,只知晓她烧得一手好菜,如今见着了,眼里忍不住散发出光芒来。
“以前在山林里极少能出来到城里,什么东西都是自己做的,这手艺便是这么练出来的,你可不要羡慕,女子会干得多可不是什么好事,以后你夫君便会什么都叫你干了。”这个便是云儿在山林里自己悟出来的了。以前住在那个小村落里,村子里的妇人样样都要做,丈夫们只需要上山打猎便完了,所以她才一直想嫁个家世好的,能有下人伺候,不必事事都亲力亲为,可没想到入了潜府之后,她还是一样要亲力亲为。
想到这,她放下手里的针线,人变得悲切起来。
“姑娘这是怎么了?”
小沛急忙拿帕子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