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两手攥着花枝不肯放手,满脸警惕不让他靠近。
他叹口气,指了指更高的山峰,那处背对月光,隐约能看到一件小屋轮廓:“在那里看满山谷的桃花视野最好,公主去吗?”
南希犹豫地点点头,她乖巧窝进白毛鬼怀中,老实被他打横抱着。
珍而重之地将桃花枝放在衣领间别好,才伸手去勾他的脖子。
……是自己给的好东西太少了?怎么把一国公主养成这样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白毛鬼蹙眉。
“公主,一枝桃花而已。用不着这么看重。”
“可是……是你给的。”南希垂下眸子,声音沉闷,“我不想扔。”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抱在自己身上的手又用力了些。
一路上,两人没再说话,各怀心事掠过一蓬蓬粉色云霞。
很快来到此处最高的山峰。
山峰陡峭,唯一的小径几乎直上直下。最高处仿佛被雷电劈过,整整齐齐一片平地。
一座精致小屋建造于此,独门独户,带着巴掌大的小后院。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独自坐在石桌上,正阅读古籍。
南希根本没想到山顶上竟然会有人,惊得赶紧从白毛鬼怀中跳出来。怯生生地躲向他身后。
想到柿子弟弟说的话,南希眼珠一转:“您就是深河居士?”
“我们只是来看看桃花,并非故意打扰,我们一会儿就离开。”南希不住摆着手,示意自己二人不是诚心作怪。
突然,她身体一僵,迅速抽出桃枝藏在身后,脸上全是做贼被抓当场抓包的羞愧。
老者点点头:“不错,可我的桃花宴定在三日后召开,两个小朋友也来的太早了。”
面对“小朋友”这样的称呼,白毛鬼有些不屑,鼻间哼出一个音,懒得给他正脸。
深河居士对他的态度也不在意,胡子一捻,饶有兴致地问道:“你们是情人?”
“是又如何?”
“不是不是!”
毫无默契的两人对视一眼,南希又瑟缩地躲了起来。小脑袋抵着他的背,不高兴地用额头顶他。
居士笑意更深,捻着胡须,兴致盎然地看了两人好一会儿:“半夜来我这儿偷桃花?顺着山路爬上来的?”
没有听到两人回答,他也不恼,笑眯眯点头道:“也行,不过我深河居士的桃花可不是随随便便给人看的。才子和佳人月下赏花才是一段佳话,少年郎,你过来,我要考考你,是不是才子。”
“考我?”两百岁的少年郎勾唇哂笑。
这下子他终于正眼看深河居士了——看他的脖子。
南希心脏一震,赶紧上前牵住他的手。
安抚住这只徘徊在发怒边缘的夜枭。
“不错,若你能在我这儿写出一百首描写桃花的古诗,老夫现在就下山去,把整座山谷的桃花都留给你们,直到三日后桃花宴举办。你们可以在这里尽情赏花……”深河居士探头看了南希一眼,“和偷花枝。”
“一百首?!”南希生无可恋脸。
就连两颗小兔牙都想起了当年被各种大字支配的恐惧。
她怕白毛鬼被阳光灼伤的手在抄写中伤得更深,也怕三日后桃花宴上柿子弟弟等人见到的是一张被吸干的人皮。
下意识地拉了拉白毛鬼的衣袖,小声嗫嚅:“鬼王大人……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南希低头看着胸口那一枝偷来的桃花,只觉得枝头上仅有的几颗花骨朵也浸染着馥郁浓香:“有你送的这株,就够了。”
白毛鬼不说话。
沉默良久,他薄唇轻启:“不够。”
他没有给南希反应的时间,扯出衣袖,上前接过深河居士手中的纸笔,龙飞凤舞撰写起来。
他在地宫内看了两百年的书,用那些冰冷冷的文字打发无聊的漫长岁月。他的学识早就超过成均馆那些中庸之辈,可一身抱负与知识却无处挥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