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云小棠既没吃好,也没睡好,甚至中途还感染了一场风寒,抵达离京城时,额头还发着烫。
云衡觉得这样不是办法,劝她道:“就要下午了,要不寻个客栈休息一晚,找个大夫……”
云小棠却立刻打断:“不用了。”
旁边春华望着面目憔悴的小姐,也有些担忧:“可小姐像这样怎么行……”
云小棠没有听任何人的劝,执意要先回夜王府。
可不曾想到的是,当她抵达夜王府的大门时,那些守门的侍卫全都不放行。
他们像是换了一批人,全是些生面孔,云小棠完全不认识。
猜测他们可能是新轮岗的侍卫,她只好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更令人意外的是,侍卫们不仅对她的身份感到疑惑,还出言呵斥:“哪儿来的冒牌货!滚一边去!”
“夜王妃先前惹怒了夜王殿下,早就被夜王殿下给处置了……”
云小棠:“???”
她震惊不已,忙将自己从府中带走的侍卫拉出来:“你们说,我是谁?”
可谁知那几名便衣侍卫也拒绝承认她的身份,皆低着头默不作声。
云衡早已料到这一点,将手搁在了云小棠的肩膀上,低声道:“想必夜王殿下早在送你去云府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如今的夜王妃已死,你和这夜王府,没有任何关系。”
云小棠神情有几分恍惚,这会儿也全明白了。
君弈既然想把她撇得干净,自然不会承认
她的身份。
她望着那偌大的府门,一时不知道是该伤心难过还是该愤怒。
君弈这个狗男人,让她这个王妃当得不明不白也就算了,如今除名也除得不明不白。
从正门无法进去,云小棠只好拉着云衡绕到一边,望着那不算太高的围墙对云衡道:“能将我带进去吗?”
云衡抬头估计了一下高度,有些犹豫地颔首:“可以是可以,但事已至此,我不建议你冒险。”
云小棠:“可我想见他……”
云衡默然,抬手握上她的胳膊:“那走吧。”
说来也蹊跷,王府大门守卫虽森严,但周围的地带却没什么人。
云衡带着云小棠飞身进入的时候,似完全没有被人察觉。
王府之内,也一向没什么人。
即便偶尔遇到三两仆从,他们也皆低着脑袋,样子战战兢兢的,像是在恐惧着什么。
这日正是十二月初七,君弈的骨毒发作之日。
和之前的每一个骨毒之日一样,浮雾宫内死一般的宁静,宫殿的门窗皆关得死死的,不时传来布料撕扯与器皿粉碎的声音……
殿中烛火如鬼舞一般摇曳着,冷冽入骨的空气中,似乎还掺杂着若有似无的血腥之气。
影一端着盏蜡烛走到门前,望着从门缝底下溢出的桐油,不自觉攥紧了手指:“主上……”
里面瞬间传来重物摔在地上的声音,却没有人回应。
痛到极致时,君弈已经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他身体的内力如今仅仅只
残存一成,恐怕还无法挨过这一日的骨毒之痛。
他自知多耗无益,不过徒增苦痛,便将这浮雾宫倒满了桐油,等到无法忍受之时,再一把火点燃。
既然终究会有这么一日,倒不如痛快些。
其实这些日子,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呆在浮雾殿,又为何要捱过这一次又一次的骨毒之痛。
似乎除了等待死亡,他更有那么一丝自私地期许,云小棠能回来……
他生于苦痛,长于苦痛,从不眷恋这凉薄而残忍的人世间。
可这世上存在着的那么一个人,到底还是让他不舍又不甘。
哪怕,承受再大的痛苦也在所不惜。
君弈倚靠在床榻上瞌着双目,额头及手背都布着狰狞可怖的青筋。
疼痛使他一次又一次地陷入了梦魇之中,意识不断被撕扯剥离。
在他终于觉得无法忍受的时候,忽然铆足全力,使尽最后一丝内力,卷出一道风,将远处桌上的烛台扇倒在地。
烛火滚到泼有桐油的地方,刹那间窜起大火,将原本昏暗的房间映得恍如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