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左边花厅上头的葡萄架已经能在盛夏遮盖出绿荫了。
练舞室里安装有可以升降高度的电视,玩具房很大,地上铺着柔软干净的地毯,半幅清明上河图铺开着,她搭建到一半的山水园林也放在了架台上。
姜幼宁坐着玩了一会儿,听到门铃响,踩上软鞋,跑去开门,“迟禹危——”
“宁宁,是妈妈,过来看看你……”
杨湘乐呵呵地,举了举手里的保温盒,“妈妈已经把迟禹危骂了一顿了,多大的事,值当他丢下新婚妻子跑去出差,宁宁咱们不生气,妈妈给你烤了烤红薯。”
她有次听迟禹庭提起过,迟禹危半夜烤红薯来着,杨湘一猜就知道是儿媳妇喜欢吃烤红薯,傍晚知道儿子出差了,想着小姑娘一个人在家,心里不忍,去菜市场挑了些好菜,买了红薯,烤好带过来了。
那一瞬间她心里很失落,很空荡,却又很快被迟妈妈的到来打断了,她都还没来得及去拜访迟妈妈迟爸爸。
姜幼宁让迟妈妈进来了。
杨湘很想听儿媳妇喊一声妈妈,而不是迟妈妈,但知道这孩子从小没有感受过家庭的温暖,妈妈这两个字对她来讲太陌生,所以并不介意,更多的反而是心疼。
烤红薯还是热腾腾的,暖入心脾,杨湘把带来的菜放去了厨房冰箱,看了下卫生,还有冰箱里的菜品,比较满意,见小姑娘不自觉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后面,心里也软乎乎的,“两个阿姨还合用不,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都跟她们说,付了工资的,咱们不欺负人,但是也不需要客气。”
姜幼宁点点头,“阿姨们都挺好的,很照顾我。”
杨湘是怕她性子太软,被欺负,凑近了发现她眼尾有些红,就有些着急了,“宁宁你怎么了,哭过了么?”
小姑娘眼睛水润润的,眼睛下卧蚕明显,分明是哭过。
姜幼宁有些不好意思,“是迟禹危,他给我修了个漂亮的院子,和我微信头像里的图案一模一样,我有一点想他。”
杨湘拍了拍她的背,笑着,也有些感慨恍然,“他是真的很喜欢你,说出来不怕你笑话,这房子好几年前买的了,前后院子买地扩建费了不少力气,原先有苗木园林在里面,全都铲了,图纸他自己设计的,偶尔回来,自己就在那栽树,有时候忙,回不来c市,就会嘱咐我和你爸过来浇浇水什么的。”
“院子修好,有一年说想卖掉。”
姜幼宁怔住,“为什么要卖掉。”
那时候杨湘都不知道这是修给儿媳妇的,现在想想,大概能猜到,笑得肚子疼,“哎呀,当时他是说要卖给喜欢这个院子的人,当结婚礼物的,具体我也不清楚,后头过了差不多半个月,又说院子还没修完,不卖了。”
“差不多六年前吧,反正他有时候一阵一阵的。”
六年前……那年沈赋妈妈催婚,想让她和沈赋结婚,本身两人是男女朋友,再加上沈赋很优秀,姜幼宁答应了,只是临到头,沈赋放弃了,留在了h市,两人分道扬镳。
她这个儿子是有些痴性的,一根筋地喜欢,这也是杨湘喜欢小姑娘的原因之一,“反正妈妈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喜欢你,他每次回来都不住这里,但每次都会新添一点东西,有很多品目不常见,也给他种活了。”
姜幼宁见到了,这里面有一种叫五加叶的灌木,是一种药材,也可以做汤菜,有一种特殊的香气,还有木姜子,都是山里的野菜,她刚才看见好几丛,郁郁葱葱的。
所有她喜欢的点点滴滴,他都记得,像造梦一样,给她造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竹屋。
姜幼宁轻吸了口气,压下心脏里温泉水一样冒出来的暖流,把这些都牢牢记在了心里,剥了个红薯给迟妈妈。
杨湘接过来,笑得合不拢嘴,他们对儿子是心存歉疚的,哪怕当初是形势所逼,哪怕儿子从未计较过,对待迟禹庭也疼爱有加,但这些都不能消减他们的歉疚,因而也感念小姑娘的好,因为有时候,喜欢也是一种力量,一种让人在深渊里,也挣扎着想站起来的力量。
她开心了,儿子才会开心,所以喜欢儿子喜欢的,爱护儿子爱护的,就是他们做父母的应该做的,杨湘想着那院子,又有些忍不住笑,“估计是想修好,送给你当新婚礼物的,没想到被你早早发现了。”
姜幼宁跟着莞尔,跟在迟妈妈身边,“生意上的事我不懂,但以后我想学习社交,迟禹危应该需要这个。”
小姑娘知冷暖,杨湘抱了抱她,“傻丫头,对那个傻小子来说,你能留在他身边,和他结婚,对他来讲就是最大的福祉了,不需要你为他做什么,他要知道你这样为他考虑过,会高兴坏了的。”
姜幼宁和杨湘学做蒸鱼,煎黄豆腐,都是迟禹危爱吃的菜。
难得小姑娘想学,杨湘教得兴致勃勃,等差不多学会了,两人把小鲈鱼和黄豆腐分吃了,杨湘又拉着小姑娘出去玩,这一片是别墅区,傍晚湿地公园里还是有不少人的,川江别墅外有一条平滑大道,两侧栽满了银杏树,现在正是入秋时节,物管们特意留了落叶没扫,夕阳斜下,照射着金黄的银杏叶,光是看着就觉得舒心宜人。
杨湘带了一块滑板,到路边就滑了一段,姿势酷炫,姜幼宁都惊呆了。
路上还有两个少年人,吹了声口哨,当场秀了个半转体踩踏,杨湘来了个全转体,少年人都竖起了大拇指,“姐姐好身手!”
杨湘咯咯笑起来,过来拉姜幼宁,“哎,小少年叫我姐姐来着,宁宁你来试试。”
刚才还在厨房穿着围裙做饭的人,套上运动装一下变了一个人,姜幼宁手里拿着一沓银杏叶,这是她刚才捡来,打算以后当书签用的,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我从来没玩过。”
杨湘非要她试试,“就试试,这里没有坡度,不会跑太远的,你学过舞蹈,平衡能力不弱,肯定很快就学会了。”
少年们从旁边俯冲过去,带起落叶的旋涡,潇洒恣意,“漂亮姐姐别怕啊,我们来教你啊!”
杨湘笑骂了一句,“去去去,这是我儿媳妇,懂吗,儿媳妇,结婚了的。”
少年人们哇了一声,“这么漂亮,英年早婚!暴殄天物啊!”
大道上都是笑闹声,姜幼宁有被感染到,扶着迟妈妈,踩到滑板上,慢慢的往前滑行,认真地听着杨湘讲解的要点,因为太紧张,反而学不好。
小姑娘跟背了壳的小乌龟一样,有人路过的时候就非常不好意思,缩着脖子垂着眼睑装作没被关注,但其实就是很害羞,精致漂亮的鼻尖上都出了一层薄汗,明明是很漂亮的长相,却总是想藏起来。
她还不会正确利用重心滑行,到了有一点坡的地方,居然还倒退了。
杨湘哈哈笑起来,“身体,稍稍往前倾,试着想想看,你和滑板是一体的。”
她笑声爽朗,很是开怀,姜幼宁渐渐的找到了一点感觉,自己在平地上慢慢滑行,倒也慢慢的有些喜欢这个新玩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