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平手停在半空中。

他还没有从白栀脸上看到过如此表情。

惊讶，错愕，还有些……微妙排斥。

白栀后退几步，仔细瞧着他脸，终于认出来。

这位仁兄，不就是她丢掉那些垃圾上印着人么？

只是顾清平本人瞧起来和照片上有些不一样。

并不是说照片和本人哪个更好看问题,或许是经过精修和疯狂美白，照片上整张脸都失了真。他本人眼睛并没有那样狭长，皮肤也没有那么白，眉眼间依稀有顾维安影子，但气质截然不同。

顾清平看上去有种意料之外颓靡感，像是开到荼靡花朵，似乎下一秒就会腐烂枯萎，只此一刻韶华。

白栀下意识想起曾看到过一句话——“贵族气质就是人脸上有满足后疲倦感”。

这句话用来形容顾清平，再合适不过。

而顾维安不是。

他是克制，保持着恰到好处距离，淡而疏离。如一汪积蓄满寒水清潭，绝不会溢出。知情却收敛、容忍。

那才是白栀审美中最高级性、感。

白栀轻而易举地为两人划好标签，在长达十秒安静中，她先顾清平一步反应过来，客客气气：“抱歉啊，没注意到你。”

顾清平没说话，他手慢慢地放下来，只是一双眼睛仍旧注视着白栀，又笑了：“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当然是想你自信和底气究竟从何而来。

这种话，白栀不可能当着他面说出来。

基本社交礼仪，她还是具备。

白栀说：“我在想，杨导演为什么还没有到。”

她没有掩盖自己目，就这样直戳戳地说出来。

顾清平笑容凝滞了。

他眼睛失了微弯弧度，连同唇角，一起绷直。

他看着白栀，隐约觉着她和以前有些不同。

白栀仍旧站在离他三步远位置，脸上没有顾清平熟悉笑容，也没有他熟悉痴迷眼神。

她有些像顾清平初见时那个模样，漂亮优秀、朝气蓬勃。

“曦月想要这个名额，”顾清平说，“你一直很听话——”

“抱歉哦，”白栀笑吟吟地看他，“容我问一句，您算老几？”

顾清平第一次听她这样说话，微蹙眉。

他盯着白栀唇瓣看，有些不敢相信，这种话竟是从这里发出。

“如果我没记错话，这档综艺由丽华娱乐和苹果tv联合制作，且不说苹果tv和你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丽华娱乐在今年五月份获得了普珏资本b轮投资，背后大股东是顾维安，也不是你顾清平，”白栀有条不紊地说，“说到底，你和整个综艺节目没有丝毫牵扯，就凭借好运气姓了顾、是顾维安弟弟，你就认为自己有资本在这里左右选角？”

顾清平：“……”

顾曦月：“！！！？？？？”

白栀微笑不变：“我听我父母话，也听工作上领导和前辈话。请问，您有什么资格让我听您话？您算什么东西？”

顾清平脸上笑容消失殆尽。

他说：“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样伶牙俐齿？”

白栀客气：“我以前也不知道您这样普通又这样自信。”

顾清平脸彻底沉下来。

而旁侧顾曦月整个人都傻了。

如今这个不卑不亢、有根有据嘲讽顾清平人，还是以前那个只围着顾清平转悠家伙么？

没等顾曦月从震惊之中缓过神来，顾清平一言不发，他深深地看着白栀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