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是喜人的景色,他心里却莫名烦闷得很。
戚连珩走到上房门口,乐莺正正好端着盆子与带着药味儿的纱布出来,正好和他撞上。
他闻见药味,心中一紧,问道:“太太受伤了?”
“这不都是拜您所赐!都见血了!”
乐莺冷哼一声,扭头到院子里泼水。
戚连珩定定地站在廊下,双脚如同灌铅。
他弹石的时候,很小心力道,却还是弄伤她了。
戚连珩进了屋子,缓缓挑开帘子,程月鸾靠在罗汉床上,闭着眼,面目平静瞧不出她心中所想。
“月鸾……”
他视线低下去,看着程月鸾的手,却是厚纱布裹着,看不出到底怎么样了。
程月鸾听见声音,掀开眼皮子,瞟去一眼,轻嗤着打断他的话:“戚连珩,我知道你对程月柔舍得,别说十二匹红鬃马,就是十二匹天马,她要你也会给。戚家出了你这样的败家子,戚家迟早毁在你手上!”
戚连珩:“……”
戚家如今的功勋,全靠他和他爹撑着,如今他倒成败家子了!
简直胡说八道。
何况红鬃马给的是程家,并非程月柔,怎么能混为一谈?
程月鸾继续好整以暇道:“我身为戚家嫡长媳,便有持家的义务,骡子的事,追究起来,到底是全怪你。只要程家没给够银子,便是天王老子来,我也不给程家十二匹红鬃马。”
这……竟又是他的错儿了。
但程月鸾说得不错,她是他的正头妻子,是威国公府嫡长媳,她有这个权利处理马庄的事。
戚连珩道:“你回绝程家便是,何故戏弄。”
戏弄了她生母,又闹了今天这一出,她心里不也是不好受的么。
程月鸾睨去一眼,“蠢笨如猪!我这是戏弄?我这是以牙还牙。我看你真是木鱼脑袋,最好叫皇寺里的和尚,把你的头千锤万打,方能敲醒。戚连珩,你果真能带兵打仗吗?我觉得你早早回戚家牧马,做个闲散养马官得了,可莫要使我大业同胞,害在你手里。”
“……”
戚连珩脸色铁青,便是皇子与内阁大臣都对他和颜悦色的。
这天底下从没人敢这样骂过他!
程月鸾还是头一个。
程月鸾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道:“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想纳程月柔为妾,所以千万般地替她狡辩。”她大大方方地说:“你给她十二匹畜生做聘礼,纳一个妾侍入门,在京中倒也算是十分抬举了。成,明日你便去程家下聘,我在家里等着接她的过门茶。这十二匹畜生,我立刻就叫人备好,一只不少。”
戚连珩喉咙一哽,他压根就没想到纳程月柔为妾一事上!
他也绝不会纳程月柔为妾。
帘外“噗嗤”一声笑。
乐莺暴露了。
听太太骂世子爷,捎带着将程月柔一道骂了,她实在高兴,憋不住想笑。
窗外,贾妈妈也是无言以对,太太这张嘴,真叫人没法子,又爱又恨!
戚连珩听见声响,阴沉着脸,转身打起帘子离开。
程月鸾举起“受伤”的手,在他身后高声道:“戚连珩,你要赔我医药费,程家给的三百两银子,是我的了。”
戚连珩快步离开了朝云院,也不知道听到没听到。
程月鸾不管那么多,左右她已经说了,他没听到便是他耳朵有毛病。
乐莺后怕地从帘外钻进来,捂着心口说:“太太,世子爷的脸色真有够难看的,眼神像他佩剑的刃口一样,又薄又锋利,奴婢还是头一次看到世子爷这样生气。可吓死奴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