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聂、韩非引荐的居然是这种人!
白凤安之若素,从容在衣摆上写下最后一笔。
嬴政蹙眉道:“韩非先生说,你有一双特殊的眼睛。这双眼睛是否看穿了岁月长河,赋予你超脱凡尘的眼光?”
白凤掷笔一笑:“或许吧。在我眼中,世人身份并无高下,血统身世也无贵贱。这观念不合时宜,也救不了这个乱世,所以没必要让说出来给人听。韩兄的观点的比我更适合这个世界。”
嬴政表情有些兴味:“明知不合时宜,即使遭人唾弃,你也仍要坚持?”
白凤伸了个懒腰,语气随性又坚决:“我拼尽全力挣扎,就是为了不让这个残酷的世界改变自己。哪怕是为了不让自己面目全非,我就会在活着的每一天继续坚持下去!”
韩非神色了然,在一旁苦笑。
他以为白兄会抓住这次机会,脱离韩国夜幕的泥潭,跳槽到秦王政手下成为谋臣,没想到白兄居然用最不可能的理由拒绝了……
与嬴政将话题转回天下大势时,韩非在心底吐槽:
白兄啊白兄,你若铁了心寄情山水,何必学那么多诸子百家的学问,时刻关注天下大事?徒然让人误会!
白凤小心翼翼用内力将卷幅烘干,爱惜地叠好收入怀中。等韩非与嬴政达成交易,他才开口道。
“最近新郑不太平,姬无夜对城内的掌控力远超平日。你们若已尽谈兴,还是早点准备转移为妙。我打赌王城禁卫军正在赶来包围的路上。”
白凤猜的没错,嬴政一行刚规划好撤退方式,禁卫军就包围了这处别馆。
趁着姬无夜尚未赶到,在白凤透题帮助下,嬴政和卫庄先一步通过巡逻队藏匿行踪,韩非、盖聂则通过两辆马车光明正大离开。
王城禁卫军无权禁止公子通行,只能以护卫之名紧随其后。等姬无夜匆匆赶来,只能在半路上拦下两辆马车。
前一趟马车上只下来一个韩非,姬无夜以为会在另一辆马车上捉到大鱼,却不想盖聂守护的马车里,坐的人居然是李斯。
秦使之死尚未查明,李斯随时可借机发难。这种情形下姬无夜不敢无理取闹,忍气吞声道歉后还要恭恭敬敬把人送走。
转头姬无夜就抽了报信的士兵五十鞭。
没用的东西,秦王居然不在别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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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兄,你已经两次出乎我意料了。我本以为你不会管秦王是否深陷危机。”
“因为我不敢赌。”
“不敢赌?”
“我不敢赌没了秦王嬴政,华夏是否能实现统一。”
白凤望着亘古常在的月亮:“此时此刻,东西两大文明阵营都在蜕变之时。西方有二十岁继位的亚历山大大帝横空出世,一统欧洲大陆,建立马其顿帝国;东方有二十岁亲政的始皇帝威慑四海,一统华夏神州,建立大秦帝国。两位帝王死后,他们的帝国都分崩离析。”
“欧洲从此陷入分裂,动荡不断,再也没有完成过大一统。但幸运的我们则度过劫难,浴火重生步入新时代,从此诸夏一体,一王天下论常在,文明之花绽放不绝。”
“在民族延续上,我宁可犯一次错误,迷信一回英雄史观。”
“一千年后查理曼大帝再次统一欧洲失败,从此欧洲征伐不休、永无宁日。西方文明前车之鉴尤在,我不敢赌始皇帝统一大业中道崩阻后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倘若华夏至此再无统一可能,我就是历史罪人。”
韩非站在黑暗中,发出长长的叹息。
“如此,请白兄在关键时刻将白亦非引开,确保尚公子平安归国。”
“好。”
白凤沐浴在月光中,回首对韩非说:“此次之后,我们恐怕很难再会面。”
“韩兄,你我提前于此地别过。”
韩非深知白凤这段时间与紫兰轩来往过密,无论他是否被抓到与秦往来的把柄,都会被夜幕怀疑。
白凤未来面临的也许是收押,也许是□□,也许是刑讯,也许是……死亡。
一切都是为了天下。
韩非神色郑重,一揖到地:“白兄,再会。”
白凤放下昔日芥蒂,转身离去前洒脱挥手:“韩非子,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