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你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是你母亲留下的？我们需要一个跟你们两个有关系的东西做媒介，然后通过施法，请出她的亡灵现身。”

“她留给我的东西？”白芷认真思索了一会儿，默默地摇了摇头。

也是，白芷母亲去历劫的时候，他还很小，甚至连个人形都没修炼出来，没有留下来什么东西给他也很正常。

正当程默略感失望之际，白芷突然举起手，说：“也不是完全没有，至少，我的血肉之躯，就是她给我的。”

话音刚落，白芷便化成原型，用嘴衔住自己的蛇尾，下一秒钟，他又变回人形，手里拿着被自己亲自咬断的尾尖。

程默见到他手上的断尾处还在滴答滴答冒着血滴，早就心疼的快要窒息了。然而白芷自己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将断尾递到凤夜鸣跟前，说：“我愿以肉身做媒介，召唤亡母的妖魂现身。”

凤夜鸣也被白芷的举动惊住了，但是比起没见过世面的程默，他只是呆愣了一秒，很快，他便收回惊讶的表情，严肃的朝白芷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们现在就作法。”

程默站在一旁，不敢打扰施法中的两个人。这时候，戬不知从什么地方出现，见到白芷他们，正兴高采烈地想要冲过来打招呼，却被程默一把拦住，并朝他做了个禁言的手势。

戬怔了怔，靠在程默耳边小声问道：“老山鸡跟小白在做什么？”

“召唤妖魂。”

戬做了个惊讶的表情。

程默朝他点头，示意他千真万确，万不得去打扰他们。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团冒着微光的火焰，至白芷跟凤夜鸣的中间燃起，然后这团火焰慢慢化成一具人形，最后，她的眉目变得更加清晰。正是程默之前在芦苇荡里见到的那名绝美女子，白芷的亲生母亲。

“娘！”白芷见到她，情不自禁地轻唤了一声。

那名女子的身形也从最初如同幻影一般，变得更加真实。她望着白芷，满目柔情，口里温柔地唤了一声，“幺儿。”

这种久别重逢的戏码最是令人动容，就连一向冷漠严肃的戬，都摆出一副感动不已的表情，更何况是程默这种原本就很容易被触动的人。

白芷与她母亲简单寒暄了几句，最后，他母亲望着白芷颇为欣慰地赞叹道：“幺儿，没想到你现在已经是只蛟龙了。你比为娘厉害，不枉费我之前对你的满心期望。”

白芷之所以想要修炼成龙，都是因为他想要完成母亲的心愿，所以听到她这么说，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孩儿不孝，一千年了，还只是一只蛟龙。”

白芷母亲笑着摇了摇头，“不，你已经很棒了，要知道水蛇化蛟，要经历三道天雷考验。我自己连一道天雷都没扛过去，而你不仅扛过了天雷，还成为了蛟龙。而蛟化龙，更是不知道要经历何等的考验。千百年来，都没有一例成功的先例，你又有什么好自责的呢？”

白芷双眼微垂，薄唇紧闭。旁人大概是看不出他眼底的忧郁，但是程默一眼就能看出他此时此刻，内心中暗藏着强烈的悲伤。

沉默良久，白芷才缓缓道出内心中多年以来都不曾说出口的遗憾，“娘，都是我不好，没能早点拦着你。我不该，让你去历劫的……”

白芷的母亲闻言，却突然抿着双唇轻笑起来，“傻孩子，那是娘的毕生心愿，虽然渡劫失败，可是为娘一点都不后悔。很多事情，光靠想是没用的，只有去尝试了，即便没能成功，但是我也觉得值得。”

白芷还是有些不解，“为了一个心愿，连命都可以不顾吗？”

“当然。不管是人还是妖，比性命还重要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你不是也为了心中所想，来到了冥妖塔？对你而言，不是也有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吗？”

闻言，白芷下意识地看向了程默，当迎上程默投过来的目光时，他似乎一下子就顿悟了母亲的那一袭话。是啊，他不是也为了心中所愿，不管不顾地来闯冥妖塔。跟当年为了修炼不顾生死的母亲，又有什么区别？哪怕明知前路凶险，他也不想退缩。

白芷的母亲继续说道：“你遗憾的是没能阻止我去渡劫，而我庆幸的却是，幸好你当时还小，不然，如果真的被你阻止了，那么，我大概永远都会遗憾自己没能去尝试一下。所以，幺儿，娘亲还要谢谢你的成全。”

白芷听闻她的这一番话，内心五味陈杂，但又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似乎藏在心底多年的遗憾，终于找到了它的突破口。

“娘……”

“傻孩子，以后莫要再因为我的离去而自责了，你没有做错，是你让我完成了心愿，你应该为此自豪。”

白芷娘亲的目光，绕过凤夜鸣，落在他身后的程默身上。她的眼神温和，带着一点探究跟通透，她朝程默温和地点头一笑，遂又转过头来对白芷说道：“不能否认，有些事情是注定的，就像你注定会遇到一个人，注定要去做某一件事，所以，顺从本心就好。”

白芷似懂非懂地看着他的母亲，片刻之后，朝她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明白了，这一扇门就该打开了，我也该回到我应该去的地方了。”

“你应该去的地方？那是哪？”

“那是我的归宿。幺儿，修炼成龙是我的心愿，而不是你的。你应该找到自己的毕生心愿，然后为此不顾一切地去拼一拼。那才是你该做的事情。”

话音刚落，白芷的母亲便如同一抹虚幻的光影一般，逐渐消散。

白芷望着她越来越淡的轮廓，重重地点了点头，回应道：“我知道了，再见了，母亲。”

白芷母亲的妖魂离开了，程默觉得白芷心目中的遗憾，应该也会随着她的离开而彻底消失了吧。可是，奇怪的是他们依旧身处这方天地，难道，遗憾之门还没有通关？

就在这时候，凤夜鸣突然发现程默身边站着的戬，他眉头微蹙，冷淡地问道：“老山猫？你什么时候出现的？”

戬有些茫然，“我在你们作法召唤亡灵的时候，我就来了。”

凤夜鸣的眉头蹙得更紧，用一种陌生地口吻，冷冷地道：“是么？你是通过了遗憾之门？还是，担心我们通过遗憾之门，迫不及待地化成他人的样子，来阻止我们？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