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是没听到,倒不如说他们都没在意、下意识地忽略了,远处中心区里,发生的爆炸。
火浪冲天,但这也应该波及不到他们才是。
可爆炸有好几轮,有点像是俄罗斯套娃,一个最大的炸了,好几个小的被炸散炸飞,再发生第二次爆炸。
“我不应该让你滚的…”唐雪聪“咕呜”地鼓起嘴,委屈巴巴地说,“我应该把你留下……”
“你送我的那些,我其实有从垃圾桶里,翻找出来……”
火石飞散,从高空抛落。它们看着像火石,其实正是会炸第二轮的小炸弹。而其中一枚,正好落在街对面,离两人不远的,一家便利店门前。
唐雪聪笑了,特别灿烂:“其实啊…我也是从一开始,就喜……”
轰!
更灿烂的火光,照亮、覆盖了她的侧颜。
齐定胜很幸运,只被扩散的冲击波伤到,被震倒。
他还能爬起来,可他刚半跪在地,便怔住了。
因为唐雪聪再也不可能站在他的面前了。她侧倒在地,脸一半完好一半被烧伤,血横着流下,覆盖面颊。
她的黑帽被风吹得飞滚,一块冰锥般的碎石有一半插进了她的头盖骨,有一露在外。伤口被她散乱的黑发遮挡了不少,但齐定胜想象的到,却不敢想象。
唐雪聪倒在地上,如睡美人,静而美艳。
同时也意味着一击毙命,香消玉殒……
齐定胜无助地跪在地上,大脑一片混乱,目光汇成两根细针,盯直了,脑袋也跟着嗡嗡地振动起来。
血液从她身下漫出。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摸了一下。猩红里混着点腐黄,腥臭十足。
“啊…啊……”齐定胜嘴巴微张,好似窒息,明明并没有被谁勒住脖子,呼吸却时断时续。
与此同时,血怪咆哮着、狰狞着拔起而起,一头顶破了一家购物商场的屋顶。
它血色的外皮,正冒着蒸汽,独眼之下,牙床没有嘴脸遮挡,完全裸露,两排尖牙,合拢在一起。
它后背像老人一样佝偻得很低很低,脊椎也裸露,骨刺一整列的凸显。
它双臂垂下,指尖几乎要碰到地面,一如一头浑浑噩噩的饿狼。
血怪理应和齐定胜八竿子打不着,可隔得远远的,它原地扫视一圈,正好瞄到后者,便再也挪不开视线。
像是锁定了猎物。
它开始行动,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走动,天桥从中断裂,车站一下就变得扁平,就连写字楼,顶部还完好,血怪穿过,缺口就变成了这血色怪物的形状。
钢筋水泥挡在它的前路上,都像是一张张吹弹可破的白纸。
一头顶天立地的巨人,横穿城市,所到之处,自然都是断壁残垣。
“唐雪聪…?唐雪聪……?”齐定胜听到了,却根本没管它,手在她半闭着的灰色眼眸前晃了晃。
可她灵动的眼睛如今如一小面朴素的镜子,他从中能看见映照出的,自己的手指头,再看不见其它。
他继而摸她的手腕,甚至破格地,俯下身,耳朵贴上,听她的心跳。
她不是木偶啊…?她不是木偶啊……?
没有一丝生机。
跳动、触动,齐定胜什么都没感觉到。
人们满大街地逃窜,好几辆黑车,却逆流而上。
血怪每次呼吸,都伴随着一道肉眼可见的热气。它举起左手,小臂上一道身细头圆的灰色枪栓,它将其拉动——
血色的小臂继而变成了灰色的金属,而后汇集、形变,一挺带瞄镜的、和它一样巨大的加特鳞(画星就叫这牌子,已经爆了的球球,别碰瓷)机枪,就这样替代了它半条左臂,弹链连接着胳膊。
枪管束成一捆,抬起,对准了齐定胜,红点上的点,也指准了他。
黑色车流正好齐刷刷地甩尾急停,车门踹开,和齐定胜一样的、被机械虫附身的“选中者”们,纷纷下车,纷纷亮出武器。
有人拉动手腕上的拉绳,电锯从手心破血而出,咆哮着转动;有人把弹匣拍进手掌,再对着血怪做出枪的手势,食指变成了枪管,拇指变成了瞄镜,随时开火;
还有人把脑后的伸缩枪托拉长,整个头部继而变成了钢铁,钢铁向前汇集,形成一杆重狙,枪管和枪身都是扁长长方体,枪口对准了血怪。
狙击手开枪,势如开炮,弹壳,不,炮壳从他脑后退出,伴随着硝烟。
血怪的面部发生爆炸,火浪先是喷出,然后迅速扩散。狙击手的炮轰似乎有了成效,虽然烈焰遮挡住了血怪的脸,但血怪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死了吧?死了么?
可烟火散去——
血怪毫发无伤。它临时决定先把齐定胜放一放,于是,枪口对准这批胆敢忤逆的选中者们。
枪管转动、弹壳频飞、机枪咆哮。
枪声响彻在街道上空,金色的枪林弹雨也横扫了街面。
这一边,齐定胜慌急了,害怕到手机都拿不稳。他一厢情愿地咬定唐雪聪还能救治,于是打电话给医院,可不是忙线,就是无法拨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