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圣洁,他脸色却冷得像个小恶魔,手里不声不响地握着一根铁棍。
窃贼仍沉浸在收获颇丰的欣喜中。
对于那“不自量力”的来者,他一无所知。
对于接下来该何去何从,江似柔也一无所知。
她不能再牺牲更多了,若不是为了母亲,她永远都不会出卖自己。
她沿坡而下,路灯将惨白的光投在地上,形成了两列断断续续的光斑。
她从中一块接一块地穿过,“沐浴”时,好像被放大镜无死角地锁定,她的狼狈、消极、落寞……全都被毫无保留地照得白亮,如被公开处刑。
薄薄的一层雨水,沿着斜坡,汩汩流下。
江似柔漫无目的地行进,每一步,都会在脚跟后,留下一道波纹。
突然,她盯直、睁大了眼。
波纹不再泛起,她停步、愣在了原地。
“老师。”
齐定胜居然就站在她的对面,站在光斑之间的阴影里,端正地举着一把漆黑的伞,眼神不再可怜楚楚,清冽如捧在手心里的水。
同一段坡,他走的却是上坡路,朝着江似柔,走近。
后者因此留意到他脚跟后的异样。
那是一团团微弱到几乎隐形的血丝,在他脚底汇聚,再往后流出。
江似柔下意识的想掩饰自己的失态,可明显已来不及,一时间竟不知该做什么,就默默地傻站。
“给你伞。”
齐定胜还是一如既往的笨拙语气,只是递出伞的手上,还沾有血。
江似柔懵了,眨了眨眼。齐定胜个子不够高,伞举不高,结果就是,两人都在淋雨。
“还有这个……”齐定胜对她还在淋雨有点不满,强行塞伞后,又从背后,拿出了他帮忙抢回的东西,“也给你。”还能是啥,江似柔的包。
后者一见,先是惊讶地张大了眼,然后,颤颤巍巍地伸手,去接捧。
确认这全家的救急良药踏实地落于手心,回到手中后,她难以置信地,低头紧盯了好一会,而后,神色怆然地抬起头,对上男孩的双眼。
雨哗哗地下。
江似柔一会看包,一会看他,反反复复。
突然,她面部抽动了下。
“呜——”
她大喜过望,反而没忍住哭,把挎包紧紧搂进怀里后,蹲下,蹲得很低很低,哭,也是嚎啕大哭。
“呜哇啊啊啊……”
与齐定胜相比,她是大人,此刻却哭得像个孩子。哭声有多大,仰起的面容,也有多扭曲、委屈。
“我……蹲到了他。”齐定胜捡起伞,走近后,为她打好,自己的肩头逐渐湿透也不管,“我袭击了他,在他停车的时候。”
“咚——!”这是铁棍猛击后脑时,所发出的声响。
他平静的讲述,平静到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
“怪物…!”窃贼被他放倒,离死尚远,但也变得动弹不了了。
他身为大人、蛀虫,面对眼前居高临下的男孩,竟只能怒骂。
齐定胜没有回应,比起忽略,更像是压根就没听到,面无表情地,再度挥下一棍。
…
……
至少窃贼死是死不了的。
齐定胜默默听江似柔哭了会,两人站在斜坡的正中间,可上行,也可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