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沈娆刚卖出一幅首辅大人的名作还在喜不自胜,洋洋得意时,她忽然瞧见有两名身着锦袍的男子迎面走来。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诗会那日她所见过的魏步和魏扩两兄弟。
她的脸色瞬间变了,嘴角的笑容也好像凝固了一般。怎么好巧不巧今日就碰上了这两个蠢货?
沈娆自然没有忘记他们先前对沈家的百般嘲讽,何况自己本就与魏瑶不对盘,她的两个哥哥又都是京城有名的纨绔,这下肯定是强盗敲门,来者不善。
不过拍卖会还在继续,眼下如意阁门前还围观着好些民众,她就是想走,一时半会也挤不出去。未免他们认出自己,沈娆立马低下头又压低了帽檐,正试图往边上缓慢挪动。
当日她在京郊就有些嘚瑟过头,谁知道这两人见没见过自己真容,万一要是被发现那可就糟了……
这时沈娆想示意对面的柯掌柜赶紧送客,但一旁的柯掌柜仍旧站在特价专区那儿卖力销售,压根没注意到他们东家的眼色。
“诶,这花瓶不错,多少银子啊?”其中一名青衣男子随手就拿过了架上的一只豆青釉双耳瓷瓶。
“呦,这位爷真是好眼力。这件可是官窑烧造的影青白瓷。”柯掌柜见那人手中掂量的正是他们小姐先前从库房拿出的上好珍藏。因为价值不菲,即使做特卖也鲜少有人问津。
“呵,是吗?”魏步身为京城有名的权贵子弟,促织遛鸟,马球斗草无一不精,何况他还经常在宫中走动,这稀罕东西见多了,鉴赏古玩自然不在话下。
柯掌柜正殷勤地向来人介绍着瓷瓶的来历,可没想到那魏步却突然发难。
“就这种货色竟然也要一千两?打劫呢?”他一边说着,一边拿手指随意地在瓶身上戳戳弹弹,那青瓷花瓶随即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额……这位客官,这尊双耳瓶胎体细腻,釉质饱满,确实乃上品呐。”柯掌柜并不识得来人。他只当是遇见了挑剔的顾客,故而还在应承解释。
“这玩意儿爷看一百两就顶破天了,你们如意阁开价也太黑了吧?”魏步开始大声嚷嚷道。
此言一出,边上的许多百姓又纷纷聚了上来。对于普通人来说,动辄百两千两的银子,他们是承受不起的,但是看热闹吃瓜还是十分在行。
沈娆一听就知道他们今日是专门来找茬儿的,顿时就想上前教训教训来人。想了想后,她将身上的貂皮袄衣一下子就提溜到了脖子以上。那衣裳本就格外宽大,此时她除了一双眼睛还露在外头,几乎整个人都被包裹在了那玄色的大氅里。
“这位爷怕是眼光有问题吧?原本前代官窑存世的宝物就稀少,这瓷瓶卖一千两算是市价。古玩嘛,向来都是有价无市,您买得起就买。”沈娆的声音闷闷地从貂皮绒帽底下传了出来。
那魏步听闻立马也起劲了,“嘿……你小子怎么说话的?穿得跟个熊瞎子似的,哪个小地方来的土鳖?”
沈娆:……
这时一直站在边上的魏扩也走了过来。朱雀街上就这一人打扮得如此猎奇,也不知道是哪来的憨货。京城近日又不大太平,于是他开始仔细打量起那人来。
“我……小人就是城西一郎中,今日只是过来瞧瞧热闹而已。”沈娆随便胡编了一个借口,反正西城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管它那么多,先过了这个节骨眼再说。
柯掌柜桑儿:……
“哦?爷看你这身打扮可不太像啊。”魏步也走上前来,围着她转了两圈道。
“郎中?哪位郎中会穿得如此阔气?就你这小怂样也会看病?”
其实他们兄弟俩今日来是打算寻沈招慕的。荣宝斋自从上次走水后,便一直停业修整,并且这回一同起火的还有他们荣氏的库房。区区一个铺子也就算了,可库房里头的东西……
沈招慕这小子当真是皮痒了,居然敢正面跟他们魏府杠上。何况这事说破天去也是他们在理,所以这次来他不仅要讨回公道,还要这竖子脱层皮。
但魏步没有想到,沈老二现下是没寻着,却冒出了一个胆敢顶撞自己的刺头儿。这就有点意思了……
“咳咳……《内经》有云,冬三月,此谓闭藏。水冰地坼,无扰乎阳,早卧晚起,必待日光,使志若伏若匿,若有私意,若已有得,去寒就温,无泄皮肤,使气亟夺,此冬气之应,养藏之道也。逆之则伤肾,春为痿厥,奉生者少……”沈娆开始摇头晃脑地吊起了书袋子。
她今日穿成这样并非心血来潮,毫无依据。最近如意阁除了生意做得不错外,还低价收购了一批旧货,里头不仅有破铜烂铁还有好些本旧书。所以她的什么风水堪舆论,内经养生说也都是从上头看来的。
“得得得……你小子在胡诌些什么玩意儿?”魏步一听见有人在他面前卖弄诗词文章顿时就不耐烦了。
欺负自己听不懂是吗?不对,等会儿……
这小子说话好像和那日小娘子的嗓音有点像啊……当时那沈家娘子也是一副文绉绉的样子,难道……?
魏步想着又上前一步,一双细眼不停地上下打量着面前之人。嗯……这脸蛋还真白净,看来……
沈娆见他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又一直盯着自己瞧,便立马说道,“在下的意思是冬日严寒,宜去寒就温,所以要多穿衣服,多保暖,否则容易生病。特别是会伤害肾气,容易四肢痿弱。”
“呵呵……是么?”
“郎中有食医、疾医、金疮医……不知这位大夫习的是何门类?”魏步心里渐渐冒出了一个猜想,但他还不敢肯定。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啊……
“在下……”沈娆被他这么一问,也是懵头了。她只勉强翻了几页那晦涩难懂的医书,哪里知道还有那么多门道。
“小娘……嗯,小郎中,既然是习医之人,不如替在下也看看?魏某近日茶不思饭不想,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心里尤其思念……”魏步现下是兴趣盎然,这小娘子真是有意思。
沈娆见那人正色眯眯地看着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好你个se胚!竟敢当众耍流ng。
“呵呵呵……在下学艺尚浅,如此便斗胆为公子瞧瞧。”沈娆边说,边小步往侧门退去。
妈呀,柯掌柜,桑儿……你们还在干什么?没看见你们东家正在遭受这个死变态的强制xing视jian和语言weixie吗?
她正打算去喊不远处的丫鬟和伙计们过来,可此时来人步步紧逼,非但如此他还朝自己撸起了胳膊。
沈娆:!!!
“嘿嘿嘿……有道是望闻问切。如此小郎中是否要先替在下把把脉啊?”魏步三两下就把自己的衣袖撸得老高,那一截小臂全都露了出来。
“呵呵呵,公子请坐。”沈娆见他这架势,又瞧了瞧边上哄闹的人群,顿时心里有了主意。
她开始装模做样地在那人脸上来回打量了一番,之后又让他伸出舌苔来瞧一瞧。
“既然公子也说了是望闻问切,那在下还有几个问题想要问公子,如此才好切脉看诊。”沈娆微笑着说道。
魏步一听又是一阵心花怒放。小娘子问话,不要说几个问题,就是几百个问题他都要答啊。再说了待会还有那把脉的时候呢。啧啧啧……这白neng的小手也不知摸上去是何滋味。
魏步也一脸yin笑地看着对方,“但问无妨,魏某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